称臣
踏出璇玑殿后,炽热的阳光迎面照射在嫣昭昭的眼皮上。明明很热才是,可她却只觉遍体生寒。回想她极其在意的豆蔻年华,所有一切的起因竟是一只蛊虫,当真是可笑极了。
父亲如此怜爱沅姨娘与嫣栀媃,真的只因蛊虫作祟么?如果没有那畜生在父亲体内,他是否会将对嫣栀媃的一点疼惜分予她?
她无法设想,更不敢继续设想。
事已至此,早已没了可以回旋的余地。
似察觉嫣昭昭心情不虞,谢辞衍并未上前说些宽慰的话,只是上前立于女子身侧,抬起温厚的大掌轻抚过她发顶的青丝,嗓音柔和,隐隐带着点宠溺。“饿了么?同我一起回到养心殿吃点膳食可好?”
嫣昭昭似还未回过神来,稍怔了一瞬,并未应答。
谢辞衍亦未再问,只将她纤细的小手纳入掌中,牵着她上了龙辇回了养心殿。
途中,嫣昭昭似仍旧心事重重,视线时不时地朝他此处瞥来。“昭昭这是有话要同我说?”
被他如此直白一问的嫣昭昭心下讶异,飞快地扭过头去,似担心自己的心事会被男人给看穿。她一时亦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只要她一回想起嫣栀媃曾褪下衣衫意图勾引谢辞衍时,心头便会憋着一股酸涩的气,似噎在喉头般,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至极。
嫣栀媃身上裹着那脏兮兮的帐纱,想来谢辞衍应是什么也没瞧见才是,可不安的感觉仍旧在心头间萦绕。她抑制不住地多想了许多,他为皇帝,是世间最为尊贵的九五之尊,以后当真能做到后宫里仅有她一人么?她指尖微动,一双潋滟的双眸染满哀色,垂眸看向自己扁平的小腹。她不能生育,若是谢辞衍后宫形同虚设,他该如何向朝臣交代?
思及此,嫣昭昭再一次未忍住侧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谢辞衍无时不刻在细细观测着心上人的情绪变化,见她再三看向自己,自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之事与自己有关,他嘴角不着痕迹地轻抿,眼底忽闪而过一丝担忧。可他却并未当即开口询问,而是待到她将备好的午膳吃完以后,才不经意似的开口问询于她。
彼时,他正坐在龙椅上,手执朱砂笔批阅着案桌上堆放着的奏折。嫣昭昭则挽起袖子,指间捏着墨块在侧红袖添香。
见身侧女子思虑得愈发入神,连指尖沾上了墨都未曾察觉,谢辞衍暗叹一口气,放下手中朱砂笔,转而将那失神的女子一把拽到怀中。“昭昭自璇玑殿回来途中便一直忧心忡忡,究竟所谓何事?不知昭昭可愿将心中顾虑告知于我?”说话间,他双手指腹轻轻将嫣昭昭指尖沾染上的墨渍给擦去,眉眼间满是细致之意,全无一丝嫌弃。
嫣昭昭心头蓦然便软了下来,似心脏那处最为坚硬的地方塌陷了下来。谢辞衍温存的嗓音传入耳里的瞬间,她那不可言说的酸意与委屈便好似有了一个可宣泄出来的地方般。她垂眸,嗓音有些闷,又似羞赧。“今日在那璇玑殿之时,嫣栀媃她可是宽衣了?”
此话一出,谢辞衍瞬然便明白过来了,蓦然松了一口气来。他轻笑,眉眼间沁着点点无奈。“昭昭这是吃味了?”
被戳破了心事的嫣昭昭蓦然抬头对上他那含笑的双眸,潋滟的眸子微微睁大,急不可耐地反驳着,“并未!我我怎会吃味。”话说到最后,她已然有些底气不足,嗓音逐渐转小,心虚侧头躲开他的视线。
可谢辞衍却未让她如愿扭头逃避,略有些粗粝的指腹捏上她的下巴,又将她的脸给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