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指桑骂槐
一夜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叶瑾诺彻夜未眠,一直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天。
唐弈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陪着她。
直到天边朝阳升起,叶瑾诺才渐渐回过神来。
“走吧,我们去寻······”
话未说完,被唐弈拉住手腕。
他轻轻摇头,“时辰尚早,且先用了早饭,再去春江商会小坐片刻。”
叶瑾诺垂下眼眸,轻轻应了一声。
用过早饭,唐弈带着叶瑾诺去了春江商会的分会。
这分会的掌事也是个中年男子,不过瞧着有几分肥头大耳,前来接见唐弈时,步子都不大稳。
“草民叩见大人,给大人请安。”掌事跪在唐弈面前,行了大礼。
春江商会头顶上是谁,各个分会的掌事都心知肚明。
这会儿拿了个带唐字的令牌来,掌事当然知道这位是谁。
定然便是与主家关系密切的左丞相了。
见了礼,掌事又看向叶瑾诺,迟疑片刻,还是小声问道:“大人,敢问这位是······”
唐弈谴退无关闲人,这才淡淡回答:“当朝一品镇国公主,曦玥公主殿下。”
掌事刚爬起来,听完唐弈的话,膝盖一软,又跪下去了。
“草、草民叩见曦玥公主!”
再怎么见过大风大浪的生意人,那也只是个商贾。
真见着王权了,他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免礼,平身。”叶瑾诺嗔怪看了唐弈一眼,这才又看向掌事,“本宫微服私访,今日前来此地,询问之事,皆不可外传。”
“草民遵旨!”掌事连忙应答,见叶瑾诺眉眼间看不出心绪,只能顺从起身,强撑着发软的膝盖往旁边挪。
叶瑾诺垂下眼睫,淡声开口询问:“得月楼的掌柜,你可熟识?”
掌事连声答应:“熟识、熟识,殿下若是要见,草民这便唤她来。”
哪里有什么不熟的?都是一个商会中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便唤来。”叶瑾诺不愿废话,但说罢这话,又心觉不妥,便补充道:“不必向得月楼的掌柜言明本宫与唐爱卿身份,只唤公子与夫人便是。”
“草民遵旨,这便去!”掌事连连点头,见叶瑾诺抬手示意他快些去,这便步履匆匆出了前堂。
不多时,得月楼的掌柜便来了。
是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打眼瞧去年岁不大,约莫也就是人类叁十岁左右的模样。
随着掌事进来,女子也知眼前二人身份非同一般,这便福身行礼:“妾身梅姑拜见公子,拜见夫人,请二位安。”
身段婀娜,礼数周全。
叶瑾诺微微颔首,大抵知晓这梅姑是见过世面的。
“本夫人前日去得月楼小坐,偶然听见艺伎弹琴,倒是能称得上一句悠扬悦耳,今日唤你来,是想问问那位艺伎出身如何,若是个干净的,本夫人想赎她回府。”叶瑾诺抬手托了托发髻,兰花指一拈便是说不出的仪态万千。
乍一看,倒是真有几分高官富贾府上主母的仪态。
梅姑面色有些犯难,福身又行一礼:“回夫人的话,前日夫人听的艺伎,应当是妾身店里的沁瑶姑娘,冒昧问夫人一句,夫人应当不是本地人吧?”
“确实不是,怎么?”叶瑾诺抬眸看向她,眼中沉静,不露端倪。
“回夫人的话,沁瑶来得月楼时便说过,不愿去任何人府上,只愿在得月楼做个艺伎,温饱一生便已足够。而且······沁瑶的出身不好,还望夫人海涵。”梅姑说着,又歉意一拜。
叶瑾诺眉梢微扬,“出身不好,是怎么个不好?”
“这······”梅姑神色犹豫,并未回答。
春江商会的掌事急了,手肘一拐,轻击梅姑手臂,“夫人让你说,你便说,公子是自家主子,你瞒着夫人做什么?!”
这一句话算是提点梅姑,这二位身份不简单,和主家关系匪浅。
沁瑶和郡守老爷那点恩怨,还能大过主家的丞相位去吗?
梅姑一听是自家主子,心里也有了数,这便一五一十道:“回夫人的话,沁瑶出身这江洺郡最有名的富贾孟氏,乃是孟氏嫡次女,多年前犯了事,惹恼了姐夫,叫孟氏扫地出门,这江洺郡中谁也不敢收留她,生怕留她便遭报应。妾身看她可怜,又想着自家主子许是也宽容仁慈,便收了这可怜姑娘,夫人也是自家主子,若是夫人要她,妾身便带她来见夫人,这般可好?”
叶瑾诺心中思忖片刻,却轻轻摆手,“不急,待今夜本夫人再听她弹奏一曲,瞧瞧她技艺究竟如何,你回去后,嘱咐她今夜有贵客,叫她弹最拿得出手的曲子。”
妖魔会说谎,但琴声不会。
叶瑾诺还要再听一次,才能摸清楚沁瑶的底细。
“妾身遵命,定会给夫人留最好的雅座,静待夫人莅临。”梅姑这便又是一拜。
叶瑾诺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梅姑走后,叶瑾诺垂下眼睫,心中细细思量梅姑方才的话。
昨日在凌云商会,她只知沁瑶是孟氏嫡女,被扫地出门。
原来这扫地出门的缘由,是惹恼了姐夫。
叶瑾诺想不明白,沁瑶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怎么会惹恼了贾哲?
而贾哲不过是个姐夫,怎么又能插手孟家的事?
“贾哲······”叶瑾诺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靠进椅背中闭上了眼,“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