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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白曦晨微笑看着坐在他斜对面的晏邢宇。

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激动,一定不能被他们——特别是曾郁——看出自己内心澎湃的愤怒。愤怒是于事无补的。在此之前,白曦晨曾多次明里暗里向曾郁打听过晏邢宇的情况或行踪,由于之前在餐厅里的那一次“争吵”,曾郁彻底被晏邢宇讨厌。后来beta也开始学不乖了,每每提起alpha,总是支支吾吾,要不就说不知道,要不就干脆一个字也不回。

白曦晨在与林栩的关系越发亲近之后,逐渐生出了疑心重的毛病。他不止一次以开玩笑的口吻对曾郁的搪塞敷衍表达着不信任。一旦曾郁试图跳过与晏邢宇有关的话题,他立即隐晦地重提那一天因为自己的“说错话”而导致二人关系恶化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曾郁都会急急忙忙地发来一堆消息安慰开解他,说不是他的错,让他千万不要多想。白曦晨在不知疲惫地跳跃着的新增对话框前咬牙切齿翘首以盼,曾郁却总是不开化,以为他要讲的真的是自己翻来覆去的愧疚,电都快耗光了也只能勉强套出一两个晏邢宇可能出现的时间地点。

他不相信晏邢宇对自己毫无感觉,这一自信同样也是源于那天。在曾郁尴尬而又匆忙地离开三人的宴席之后,他为了缓解二人独处的尴尬气氛,主动提到自己一直想逛一逛s市的地标性建筑明珠塔,却因无人陪同而未能成行。他问晏邢宇有没有空带他去看一看,没空也不要紧。白曦晨一边说一边笑得勉强。alpha愠怒的信息素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他想晏邢宇可能会发火。然而晏邢宇同意了。

明珠塔离学校很远,打车来回一趟起码要一个小时。晏邢宇联系司机,结账后带白曦晨上了自家的车。那是白曦晨第一次坐劳斯莱斯魅影级别的豪车,还是车后座,车厢内弥漫着他从未闻到过的高级皮革气味。白曦晨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他几乎就要看见幸福未来的曙光在向他招手。他绞尽脑汁寻找着晏邢宇可能感兴趣的话题,alpha回应不多,却也没有留他一个人尴尬——事实上,在白曦晨的印象里,他们二人这次的出游体验棒极了,晏邢宇带白曦晨登上了s市地标的塔顶,俯瞰偌大繁华的都市夜景。在那里,白曦晨迎着脚下灯火阑珊的城市,发出一句感慨:“好像有些明白《海上钢琴师》的主角不愿意下船的原因了。我们人置身在这样巨大的城市里,竟然很少意识到自身的渺小……”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旁的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他的脸涨得通红,以为男人会嘲笑他的见识短浅或者故作深沉,但是晏邢宇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看白曦晨一眼。晏邢宇的侧脸更能凸显他天生优美的鼻型的优势,从那个角度看去,alpha就像童话故事才会出现的王子,常年隐居在种满蔷薇花丛的城堡里,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出门寻找属于他的公主。

白曦晨满心以为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但他不知道,送他回宿舍以后,晏邢宇转头吩咐司机,明天就将这部车子换掉,之后来接送晏邢宇的座驾变成了那台通体漆黑的迈巴赫。有很长一段时间,白曦晨走在马路旁时都会无意识地逡巡着路过他身边的车流,期盼着再一次遇见那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

越来越多alpha青年开始追求白曦晨,成年世界带来的不安全感与日俱增。在这个年龄段,白曦晨害怕而又渴望着发情期的来临。他常常躲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电影,直至深更半夜也不疲倦。荧幕上的淫男欲女在发情期时化身为疯狂的野兽,性、爱、放纵的交媾、抽插与标记,挤入他幻想着自己与晏邢宇的脑海。他想要被这个强大的alpha占有,他想对晏邢宇说,我只把我的贞操与纯洁留给你,无数粗糙的沙砾将我打磨成一颗耀眼的珍珠,可我只想躺进你舒适的匣囊。

晏邢宇对曾郁的唾弃,他几乎确信不疑。在白曦晨看来,晏邢宇是一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男人。这个alpha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股只有天生处于上流社会的人才会拥有的从容感,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对他来说似乎都不值一提。他觉得越是冷情的男人在面对爱情时才会越忠贞,也正是由于此,他才锲而不舍地追逐着这个男人。

对于曾郁态度的突然转淡,他其实早已有诸多猜想,或卑微的或阴险的,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曾郁在与他疏远之后,会再次纠缠上晏邢宇。

“曦、曦晨……”

他将曾郁与他对视那一刻的震惊与慌乱神情尽收眼底,假装惊喜地招呼着不远处的顾浩思,让他过来这边。他遇到两位朋友,正好坐在一起聊聊天。他的男朋友顿了一顿,大大方方地走过来。

白曦晨笑着向曾郁和晏邢宇介绍他的男朋友,他特意十分用力地发出了“男朋友”这三个字的音节,然后用不算刻意的目光匆匆瞥了一眼尤在垂首进食的晏邢宇,对对方的无动于衷深感失落。曾郁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

白曦晨又向顾浩思介绍起曾郁和晏邢宇:“这是我的好朋友曾郁,你早就认识了,”他又看向晏邢宇,“这是曾郁的舍友,晏邢宇,之前我跟你提到过带我去逛明珠塔的人,就是他。”他腼腆而又纯真地笑了。

曾郁脸色变得惨白。白曦晨的话像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再一次提醒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顾浩思彬彬有礼地对曾郁颔首。晏邢宇不知何时放下了叉子,拿过金色的香槟轻抿一口,而后用纯白色的帕子擦了擦嘴。他缓缓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侧首的白曦晨,又看向曾郁,眼里没有丝毫情感。

顾浩思笑呵呵道:“我和晏邢宇也算是高中时的同窗了,他在我们学校是个大名人,不过我俩没什么交集,可能他都不记得我了。”

他看向晏邢宇。晏邢宇用同样的眼神直视他,半晌回答:“我们高二时是同班同学。”

这回换顾浩思惊讶了。

“你们今天是特地出来聚餐的吗?我听说晏邢宇已经不住宿舍了,还觉得有些奇怪呢。”白曦晨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他看着曾郁。

曾郁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是……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知道白曦晨一定怪他隐瞒了自己与晏邢宇的关系,可是他不是故意的,他有苦说不出。

晏邢宇突然说:“不是聚餐,是约会。”他拿过湿布擦了擦手,推开椅子起身,向曾郁招手,动作甚至带着点轻佻:“走了。”

曾郁傻了似地呆在原地不动。白曦晨瞪大眼睛看他们。晏邢宇又走到他身边,将挂在beta椅背上的书包抽出,背到自己肩上,书包在他背上显得很小巧。他勾过曾郁的肘弯,像个一家之主,朝白曦晨和顾浩思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餐厅。

白曦晨直挺挺坐着,脸上挂着难看至极的笑容。顾浩思转过身看曾郁与晏邢宇的背影,双眸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喃喃着重复:“约会……?”

曾郁完全傻了。他想,晏邢宇要玩死他。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被男人一路带着,丧魂落魄地上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司机载着二人开向别墅。

回到家,晏邢宇让曾郁给他削个苹果吃。

曾郁情绪接近崩溃:“要吃你自己去削!”

晏邢宇不明所以地看着beta,又说:“我要吃苹果。”

曾郁气急败坏地跑去厨房给晏邢宇削苹果,他特意挑了一个有黑点的,并希望里面还有一条活虫,晏邢宇一口咬下去发现有半节躯体在果肉间蠕动。

他满怀着诅咒之心给晏邢宇削了一个苹果,然后冲出去将苹果怼到晏邢宇手中,然后跑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生闷气。

晏邢宇咬了一口苹果,牙齿与果肉碰撞发出“唰啦”一声脆响。他走到曾郁身边,问他:“吃么?”

曾郁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晏邢宇,又撅着嘴猛摇头:“别烦我。”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alpha果不其然静默了下来,曾郁感到有冷汗从太阳穴边渗出来,他害怕晏邢宇生起气来把苹果塞进他的屁眼。

过了好一会儿,晏邢宇却迟迟没有扑上来。他又咬了一口苹果。alpha将清爽酥脆的果肉含在嘴中,而后俯下身去,撑开曾郁僵硬的臂膀,掰过他的后脑勺,将双唇亲密地贴在beta因为恼怒与紧张而变得苍白的唇瓣上。

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带着曾郁幻想中活蹦乱跳的虫子爬过的苹果的清香。晏邢宇扣在他后脖子上的手的力道极大,让他感觉有些疼。

晏邢宇的眼睛像是纯净的、透亮的水绿色钻石。如果你凑近观察它们的颜色,你会由衷地赞赏这种颜色的美。与它相视时,或许你会从中感受到湖水般的温柔。

“甜么?”晏邢宇凝视着曾郁因为震惊而变得朦胧的眼,大掌细细摩挲着beta后颈硬币大小的微凸的腺体,这样问他。

曾郁满面赤红,苹果含在嘴里,咬也不是,吞也不是。但晏邢宇并不在意曾郁的回答,带有薄茧的指尖从beta的后颈一路挪移到前方的喉结,他认真地感受着小巧的喉结的颤动。

昙花香较昨日又淡了一些。

诡异而暧昧的气氛萦绕在他们身边。最后曾郁将苹果肉吞进了肚子,他的心在砰砰乱跳,连呼吸都像受到了阻滞。他猛地推开了alpha。

alpha退后一步,站在沙发前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不生气。他看了看曾郁憋得通红的脸颊,转身走进小花园里,又像前几日一样,拉开藤椅上的毯子,躺在种满了小雏菊与灌木丛的花园里,半眯起眼。他让曾郁给他煮一碗面,要和星期六那天中午的那一碗味道一模一样。

曾郁愣了愣,他想晏邢宇可能是没吃饱。他去厨房给晏邢宇煮了一碗面。吃的时候,晏邢宇又要求曾郁在他对面坐着,于是曾郁的发呆入神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回过神,晏邢宇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正用那种熟悉的眼神盯着他看,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便洞穿了他内心的所有想法。

他难堪地低下了头。

曾郁以为晏邢宇看出来了什么,但alpha的表现却十分寻常,甚至温和得有些出奇。晏邢宇将用过的碗放进洗碗机,带曾郁上楼睡觉。

曾郁觉得他应该与晏邢宇聊一聊。

晏邢宇躺在曾郁身边,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曾郁却睡不着。他先是闭着眼,后来又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窗帘拉得密密匝匝,透不进一点光亮。他的眼前是彻底的漆黑,鼻尖全是属于晏邢宇的清郁的昙花香气。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能再次沉溺深陷于一个注定不属于自己的人。

当晏邢宇熟睡的时候,他在脑中努力地组织着待会儿要对晏邢宇说的话,有一些是隐晦的,有一些是直白的,他想得太入迷了,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很黑,身边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曾郁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打开手机看时间,惊讶地发现他一觉睡了两个小时,赶紧手忙脚乱往床下爬。他洗了把脸下楼,屋子里空荡荡、静悄悄,晏邢宇再一次不知所踪。下午花园和煦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穿入沉静的厅室,有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地飞过来停在窗边的灌木丛顶,在那上面散了一会儿步,又扑簌簌飞走了。

他茫然地四处转了转,发现原本被放在沙发上的自己的书包不见了,显然有人将它放到了别处。曾郁坐到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心口闷闷的,提不起精神。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那个被放起来的书包。他又仔细地回忆原本他计划要对晏邢宇说的话,两个小时前成竹在胸的话语此刻却像一坨浆糊。胸口闷闷的,什么也记不清了。

他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就要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宿舍里面去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必须要这样做。

曾郁觉得手指和脚趾都麻痹了,整个人动弹不得,有一种名叫害怕的情绪在他的胸口漫延。可是他偶尔模糊地想起来他应该去找那个被放到别处的书包。

晏邢宇迟迟没有出现,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他终于想好将要对晏邢宇说的话,曾郁终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如同他人生的前二十一年的许多次那样,给自己鼓了鼓劲。他决定要去找他的书包了。

曾郁不知道晏邢宇会将他的书包放到哪里。他先是在客厅和饭厅里走了一圈,不敢动柜子里的东西,连厨房都去过了,可是一无所获。他只好又上二楼去找,二楼的房间都被关上了门,他只敢进晏邢宇的卧室,里面东西不多,却也没有他的书包。找到书包就可以离开了,可是书包却不见了。曾郁在这间屋子里束手束脚,连开衣橱都像是在对彩票,遍寻无获的沮丧一点一点累积,巨大的空虚感渐渐充盈了他的思绪。他突然想要到小花园里,躺在晏邢宇经常小憩的那张藤椅上感受一下被阳光沐浴的滋味。

反正也要离开了。

浅灰色的绒毯触到皮肤上软乎乎的,不会很闷。平时晏邢宇躺在藤椅上时,会将绒毯随意地盖在肚子处,看起来很舒服。曾郁不敢真的原样照搬晏邢宇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地脱了鞋,然后小心翼翼地躺在了铺得整齐规整的绒毯上。后脑勺与藤枕接触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片蔚蓝的天空,几朵闲散的白云正以缓慢的速度从西边飘向东边。太阳的光洒在他的侧脸,在秋天的凉风里异常地温暖。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鼻子又莫名其妙酸了,眼睛也涨涨的。他开始逼迫自己想象一些搞笑的意外事件,比方说某一天晏邢宇正惬意地躺在这张藤椅上欣赏着美丽的天空,结果一只鸟扑棱着翅膀从他脑袋上方飞过,砸下来一坨鸟屎。他逼迫自己想这些,嘴角又勾起一丝笑意。

客厅与小花园相连的玻璃门被关上,他没有听见玄关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晏邢宇从外面回来了,他的手里抓着一包烟。这是他从外面的商店买的,商店里最劣质最低价的烟。

打火机在电视机柜下方的抽屉里,路过柜子的时候,他顺手将打火机拿了出来,攥在手心。

拆开香烟的包装只需要撕开封口处的塑料条,晏邢宇将香烟的盒子打开,随意抽出一根。

白色的烟身,黄色的滤嘴。

臭不可闻的气味。

他第一次买烟。

火焰烧在烟草暴露的部位时,发出了“嘶嘶”的细微声响,有些像留声机的短针与黑胶唱片合体那一瞬间的磁响。曾郁还在想象着晏邢宇气急败坏地抹掉掉落在头上的鸟屎的场景,差点笑得咧开嘴,接着他就听见耳边的玻璃门“唰拉拉”被拉开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睁大眼回首看去,alpha一步步踱入了小花园,左手将玻璃门一丝不苟地关好,右手自然下垂,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正徐徐燃烧的香烟。

曾郁赶忙从藤椅上爬起来,直觉告诉他此刻的晏邢宇很不对劲。

“你……你怎么……”他想要问晏邢宇为什么在抽烟,可是alpha静如死水的面色让他本能地说不出口。他本能地意识到晏邢宇在生他的气,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烟草被烧化时散发出了刺鼻的臭味,晏邢宇慢悠悠地靠近曾郁,并不在意他躺在了他的藤椅上。晏邢宇居高临下地问beta:“吸一口?”他夹着香烟,弯下腰,将它凑近曾郁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唇。

曾郁没有反应过来,鼻间猛地吸入了一口刺激的烟气,他立即避开脑袋,捂着口鼻咳嗽:“我不要!”他拼命摇头拒绝。

晏邢宇像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拒绝,执着香烟的手又往曾郁脸上挨近几寸,几乎要戳到他的眼珠子。

“你不是喜欢烟的味道么?”他困惑地问。曾郁这才发现晏邢宇宛如剔透宝石的墨绿眼眸泛起了片片红色的血丝,看起来十分骇人,alpha面无表情地将香烟的烟嘴朝beta颈后移,搭在beta腺体旁边,“你来见我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样的烟臭味啊,我以为你很喜欢。”

曾郁惊恐地睁大了眼,甚至能感觉到微薄的烟气喷洒在他的腺体四周。

晏邢宇又发疯了,他控制不了自己。他想要忽略曾郁身上特别是脖子后方那股令人厌恶的烟臭味,他想要忽略一个陌生的下等人对他不自量力的挑衅,可是他最终做不到。一觉睡醒之后,他很清楚他要做什么了,于是他决定让曾郁好好地、彻底地闻一闻这阵垃圾的味道——既然他如此喜欢的话。

一个正常的beta是难以闻到其他任何人的信息素的,就算偶尔能嗅出一些痕迹,那味道也绝不会比人身上的体味强烈——当然,除非他被一个alpha标记了。这个时候,他所能感知的只有标记他的alpha的信息素气味。

林奇泽与白曦晨争相往曾郁的手机灌入大量信息的时候,曾郁正被晏邢宇剥光了按在小花园的藤椅上肏干。藤椅边的草地上有一团被揉搓变形的烟盒,那支燃至半截便被踩扁的烟头孤零零地躺在角落的灌木丛底,灌木丛还是前两日被曾郁的身体压塌的那一块,看起来格外地突兀丑陋。

晏邢宇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将他因嫉妒与愤怒而勃发的性器于beta紧致微涩的后穴内抽插,穴道很干,但他就像一根钝硬的刀不知死活地往里捅。曾郁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不停地向晏邢宇解释自己闻不到小泽的信息素,也无从得知对方竟然把信息素染在他腺体四周。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没有习惯改称小泽为林奇泽,同时裤兜里的手机在不间断地响着。一切都乱套了。

晏邢宇对他的解释与世界的嘈杂置若罔闻。生硬的性爱致使二人陷入痛苦的境地,alpha粗大的性器像不合尺寸的手指卡在窄小的戒指中,出入都受到极强的阻力。他终于皱着眉头掐曾郁的臀肉:“放松。”

曾郁无法放松。他觉得周身的世界正在分裂成两半。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正被晏邢宇强迫在一个正大光明、鸟语花香的地方做爱。太阳高兴地注视着他的裸体,户外的空气如此清新。他是绝没有胆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爱的。他认为他不是阴沟里的臭鼠;但就算不是臭鼠,也绝不是依靠太阳存活的一朵娇花。他只是感到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徒增上帝佛祖真主阿拉孔子德先生赛先生的烦恼。他总记得很多人说的——你应该离开;可是他现在还在这里和晏邢宇做爱。晏邢宇是可以磊落跌荡的,但是他不行。他应该一早就找到他的书包然后走的。

他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哭了。

痛哭。

哭是很难看的。有一次,爸爸对他说,你哭起来很难看,可以到一边去哭吗;所以他后来习惯了一个人躲起来哭;没有人安慰或是指责的时候,他总是要不由自主地哭很久,直到时间将自己疗愈。可自从晏邢宇对他作出那些过分的事情以后,他便经常在这个男人面前难看地哭了。

晏邢宇从来没有嫌弃他哭起来很难看,虽然alpha老说他是垃圾。

曾郁痛苦地用手心遮住流泪的脸,没有意识到在他后穴狠命撞击的阳具渐渐停了下来。晏邢宇隐忍着勃发的欲望,俯身凑近曾郁,伸手攥住他的手腕,要拉开它们去看曾郁的脸:“哭什么?”

曾郁兀自沉浸在莫大的哀伤里。孤独太可怕了,他害怕即将要到来的孤独。他想要找一个可以操他的男人,姑且暂时挺过去这段时间的孤独。可是明天呢?他想到了小泽,这个对他好了两个月时间的男人;他觉得他应该给小泽打电话,就算他要骗他的感情他也无所谓了。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让他不那么寂寞的男人罢了。他情愿被林奇泽骗,反正他早就习惯蒙受羞辱了。

alpha用力掰开beta覆盖在脸上的手,曾郁根本无力反抗,他不敢看晏邢宇的脸,他开始试图幻想在他身上进出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他的心就不会莫名其妙地痛了。可是很痛,是另一种痛。晏邢宇看清楚了曾郁游移不定的眼神与悲怆的表情,第一次,他没有任由自己狂纵的情欲无尽地释放。

晏邢宇的头有些晕眩,可他依旧认真地盯着曾郁的脸和眼睛观察,他迫切想要知道是什么令beta如此悲伤。他觉得曾郁像是快要把肠子给哭出来了——晏邢宇这么想着,用拇指擦去了曾郁脸上的泪。眼泪是烫人的,他将它们捻在指尖。

“你想要什么?”晏邢宇沉默了一会儿,这样问曾郁。他好奇什么才能让beta在做爱的时候停止哭泣,他很少会产生无谓的好奇心,然而如今他正晕眩地好奇着。

晏邢宇听不见beta的回答,他又开始费尽心思地思考了起来,头更晕了。他想起方才将苹果放进对方嘴里的时候,曾郁的脸红得像蒸锅里的肉,那个时候曾郁不生气也不哭,于是他就亲上了曾郁的嘴。beta的嘴唇上也全是咸乎乎的眼泪,他趁对方惊讶地打了个哭嗝的间隙,将舌尖强势地、温柔地探入了曾郁的口腔。

“呜……”果然曾郁完全忘记要哭了。他大惊失色,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晏邢宇,然后去找他的书包了,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迅速沉溺于alpha醉人的昙花香气中。晏邢宇的舌尖在beta温暖的口腔上壁轻轻舔舐着,像是在安抚受伤的伴侣。他将曾郁抱在怀里,密密实实地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与臂膀罩住他,alpha的信息素是那么地温存,柔和得就像秋夜里莹白的月光。

曾郁难以自制地看向身上人的眼睛,alpha沉静无波的瞳仁像碧丽万顷的贝加尔湖,躺在他的臂弯里,你就能得到全世界。

他突然很想成为一个oga。如果他是一个oga就好了。

“晏邢宇……你放过我吧,”曾郁悲哀地向晏邢宇祈求,晏邢宇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求求你。”

这一次,他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暴怒。他看出来了曾郁的不想走,曾郁用眼睛告诉他,他想要留下来。

他的beta很害怕。

所以他坚定地拢着曾郁的发,将beta拉向自己:“不行。”

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充斥着昙花香气的床榻上。

房间里十分昏暗,角落亮着一盏灯,曾郁迷迷糊糊地看过去。

暖黄色的台灯下,晏邢宇戴着蓝牙耳机,胸前抱一把木吉他,正专心致志地拨着弦。

他的脑袋低垂着,仿佛将注意力全部倾注在胸前的那把吉他上。

曾郁听不见吉他的乐声,却能看见晏邢宇在扫弦。

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于是便绞尽脑汁地思考。

晏邢宇像是在弹一首清新的情歌,温柔地扫弦,吉他发出了微弱的弹响。

他想到了他的书包。

他应该去找他的书包了。

吉他的弦开始剧烈地在空气中震颤,指法变得迅猛而复杂。

曾郁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他一丝不挂,嗓子因为哭过而变得很疼,他想打开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在床头柜到处摸索着。

晏邢宇似乎全神贯注在了他的音乐中,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曾郁的苏醒。曾郁遍寻不着手机,只好转而先借助微弱的灯光踅来踅去地找衣服穿。

四处都没有他的衣服。他有些想要打断晏邢宇弹吉他的动作,心里却又有些忐忑,兴许是因为此前的那两个吻,兴许是因为其他的更多的原因。他瑟缩着又坐回床沿,下意识用被子遮住赤裸的身子,怔愣看着晏邢宇无声地弹吉他。

晏邢宇弹吉他的时候,总是将吉他背得很高,使其完全与心口平齐。

手机响了。

alpha顿住,淡淡瞥向桌面亮起的手机。曾郁还有些奇怪为什么音乐响了晏邢宇却没在弹,然后他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的手机在晏邢宇身边,离他很远。

晏邢宇摘下耳机,拿起手机看来电人的名字。

曾郁微微睁大眼,只见alpha在屏幕上点了点,铃声停止了。

他犹豫着开口:“……谁啊?”

晏邢宇将手机放回桌面,抬手从肩上取下吉他。他把吉他随意摆到地上,朝beta走过来。

曾郁看着晏邢宇越走越近,又问了一声:“是谁给我打电话?”

铃声再次戛然大作。晏邢宇的眉头深深蹙起,“啧”了一声,不答这个问题:“烦死了。”

曾郁心底升上不好的预感,也不管有没有衣服穿了,被子一丢三两步跑到书桌前,他看到了屏幕上有“曦晨”两个字。白曦晨给他打电话。

alpha有力的臂膀从后环了过来,晏邢宇箍住曾郁的双臂,在他耳边命令:“不准接。”

他越过beta,抓走桌上的手机,强硬地再次盖掉了电话。

曾郁还在疑惑白曦晨两次来电的原因,但他拿不到手机,只能在晏邢宇操作的间隙匆匆瞧上一眼,只这一眼就够他消化的了。通知中心从上到下排列的消息是:

[曦晨]未接来电12通

信息-[曦晨]:求求你过来

微信-[曦晨]:我发情了[未读消息15则]

有一件事给曾郁印象很深。

高中的时候,他们那个落后的小城镇还并未致力于性教育,由于beta与oga在一间学校里混合上课,性教育制度更是混乱不堪,导致曾郁快17岁了还不太明白性别分化的差异。

受白家父母的嘱托,每个星期五放学他都会和白曦晨一起回家。从学校到家需要转两次公交车,距离比较远,因为有曾郁陪着,oga的父母才放得下心。

白曦晨班级的老师十分严格,星期五总是比别的班晚一些下课,因此曾郁也习惯先呆在教室里写题目,等白曦晨放学来找他。可是那一天,白曦晨迟迟没有出现。曾郁做试卷做得入了神,等他开始觉得奇怪的时候,班里只剩他一个人了,窗外的天空开始转成灰蓝色。

他忐忑地收拾好书包,从暗格里掏出关闭的手机。电话只是用来应急的,他一般不会开启。开机时,手机蹊跷地卡顿了几秒,在一阵白惨惨的亮光后,大量信息和未接来电像病毒一样涌进来,全部写着白曦晨的名字。

「小郁,救我!」

「我在校门口被一群alpha堵住了」

「小郁接电话求求你」

「我躲在旧球场的仓库房里」

「我好像发烧了」

那一天放学,白曦晨是故意不来找曾郁的。他最好的oga朋友总是在他耳边说曾郁的坏话,说他是一个不要脸的beta,成天就知道围着白曦晨转,还经常制造一些匪夷所思的笑话,就像傻子一样。

也是那一天,曾郁在班级新年联欢会上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表演,他笨拙的演唱技巧和破音的糗事在新年联欢会结束之后就被一群喜欢起哄的beta沸沸扬扬传到了白曦晨耳朵里。这让白曦晨感到无比丢脸。

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和丢脸的曾郁走在一起,于是干脆丢下他一个人在学校,一走了之。

只可惜校门口还没走出去几米,他就遇上了一群对他觊觎已久的alpha,那些人是专门从二中赶过来的,每个星期五放学都会等在校门口,就为了看白曦晨一眼。往常他们忌惮着oga身边有其他beta,只敢在远处戏谑地吹口哨,一见白曦晨落单,便像蝗虫般扑了上来。

那些人将从未受过恐吓的白曦晨吓了个半死。他的第一次发情期就是这样被吓出来的。在仓皇逃跑以后,白曦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体温越来越高,最后不得已只能在学校背面一个废弃旧球场里的仓库暂时藏身。

等曾郁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白曦晨正紧抱着双臂缩在一堆搭起来的乒乓球台的阴影里,仓库门口躺着一个裤子脱到一半的男人,那是被他散发的信息素引过来的alpha。

白曦晨用一只沉重的铅球砸了这个alpha的脑袋,凭借着仅剩的一丝理智爬到了黑暗的地方,静静等待着救援。

他相信曾郁一定会来救他的。

这件事让曾郁每每想起来都感到一阵心悸。他还记得当他找到白曦晨的时候,oga的脸上铺满了泡沫一样的汗,皮肤全然变成紫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

白母从公司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白曦晨刚刚接受抑制剂注射,暂时陷入了沉睡。也是那个时候,曾郁才真正意识到oga、alpha与beta的不同。

oga是需要被保护的。而在被标记前,alpha对于他们来说都只会是最大的伤害。

他不知道那一天白曦晨究竟为何会突然进入发情期,亦无从得知对方被一群alpha堵路的原因。他没有问。

在两人踏上前往s市的高铁之前,白父拍着曾郁的肩膀,信任满满地对他说:“曦晨就交给你照顾了。”

这句话像一个轻飘飘的铁头盔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能保护好白曦晨,让他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快乐地遨游。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这顶头盔的重量足以砸得他七窍生烟。

因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曾郁像是傻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晏邢宇将手机丢到抽屉里,弯下腰,一把抱起曾郁,扛着他躺上了床。

在昏暗的灯光下,alpha沉静幽深的眼眸专注地与beta对视,晏邢宇对曾郁说:“不准理他。”

曾郁听不见晏邢宇说的话。他的表情是无助、迷茫的。片刻后,他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抓着晏邢宇撑在他肩侧的手臂:“他发情了?”

晏邢宇的面色变得阴霾起来。他不想回答beta的问题,翡翠般的眼睛向床头柜转去,那里面有一瓶安定,是医生开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

曾郁的语气开始颤抖了,他颤抖着嗓子又问晏邢宇:“他发情了……他发情了,我要怎么办?”

晏邢宇扫了曾郁一眼,他的头开始有些晕了。他在思考要不要喂曾郁吃一颗药,让他暂时睡过去。可是曾郁的脸上慢慢显现出了恐惧,他焦急地寻求着晏邢宇的帮助,一直在不断地问他问题。

“我要怎么办,我要不要过去找他,他发情了……我要不要过去……如果我过去我要怎么办我能救他吗……”

晏邢宇咬紧牙关,捂住了曾郁喋喋不休的嘴巴:“闭嘴。”他没办法凝神思考了。

宽大的手掌将曾郁小巧的鼻子也一起覆盖住了,beta在alpha的阻止下剧烈地喘着气,胸脯大幅度地像一个拉风箱一样地撑起又降下,他的眼珠子里很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大股大股的眼泪从眼眶里翻滚着落下来,淌到晏邢宇指尖与曾郁的脸颊接触的地方。

曾郁的嗓子发出了几声尖锐的嘶鸣,像是在痛苦地哭着。

晏邢宇的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水,他用力地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他决定马上给曾郁吃一片安定,不然他是不会愿意安静下来的。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单手抽出那瓶安眠药。药丸没有水是无法吞下去的,他只好松开了捂住beta嘴巴的手,拿着药瓶下楼去装水。

出门的时候,他从外面将房间门锁上了。

晏邢宇拿着装好水的玻璃杯重新打开门的时候,曾郁已经从床上站到地面了,他不知什么时候穿好了衣服,正往脚上套袜子。

曾郁决定他还是要去一趟,他没办法跨过心底属于良知的那道坎。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去找白曦晨的话,以后也许会后悔的,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只有良知可以煎熬他,所以他在痛苦的心理挣扎之后,再一次选择了妥协。

alpha关上门的声音很大,“嘭”地一声,吓得曾郁猛地勒紧了套在脚上的袜子。他睁大眼睛看向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晏邢宇,嗫嚅着说:“我……我觉得我还是得去找一下他……”他的语气有些心虚,仿佛这样做是一种背叛。

晏邢宇将盛满水的玻璃杯放到书桌上,装着药片的塑料瓶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好啊,你走啊。”晏邢宇这样对曾郁说。

他的语气很冷静,一如既往地冷静。

“有本事你就走。”他握住那个脆弱的药瓶,阴沉着脸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

***

白曦晨已经无法忍耐了。

他不停地给曾郁打电话发信息,他知道曾郁一定和晏邢宇呆在一起。

他单纯的脑子里没有太多的办法,他知道信息素就是自己最好的武器。alpha想要控制oga很容易,但oga若想牵制一个alpha,也并非一桩难事。oga在发情期期间可以让所有闻到他信息素味道的alpha都陷入失控状态,即使是s级的alpha也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摆脱这种诱惑。

原本这个目的可以很快达成的。上一次他只是为了试试曾郁究竟是否真的与晏邢宇决裂了,他的疑心病太重了,总是怀疑曾郁背着他私底下与晏邢宇和好如初。

那一次他逃跑以后就在宿舍楼外呆了很久,只注射了一支短效抑制剂,他幻想着闻到他信息素的发狂的晏邢宇千里迢迢追过来找他。

这些都是电影里的情节。

可惜什么也没有。他于是确信曾郁还未与晏邢宇和好如初,这个结论让他高兴了一会儿,继而又有些失望。

然而这一次不同了。

他太生气了。曾郁的背叛像一支生了锈的大铁椎在他的脑门上密密麻麻地扎。他不想再看到顾浩思的脸,饭吃到一半就一个人急匆匆地离开了餐厅。他在回宿舍的路上越来越生气,激荡的情绪让他的身体迅速发热起来。

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曾郁不会抛下他不管的,如果他发情了,曾郁一定会过来救他,这一次晏邢宇不会再有任何机会“逃跑”了。

他迅速跑回宿舍,林栩不在。白曦晨从林栩的柜子里找出一瓶指甲大小的药剂——正是曾郁几日前喝到肚子里的那种药——只要与水混合喝进肚子里,体内的oga基因便会成倍地增长。药剂效用很强,事实上是一味禁药,一旦药效发作而无法得到alpha的标记,oga极有可能会遗留下可怕的后遗症。

beta和alpha是无法进入oga宿舍区的,他特意躲在宿舍区外的废旧楼房后,然后开始不断地给曾郁发消息。混合了药剂的水被放在他的背包里,他打算等曾郁一靠近,就把这瓶水喝下去。幸运一些的话,说不定晏邢宇也会来。

他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来,曾郁亦一点不回应。他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也被西北风吹得有些昏沉,于是他拿出水杯喝了两口水。

水咽下肚子之后,白曦晨猛然意识到事情完了。

他的身体迅速发热,腿脚很快变得又酸又麻,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他开始害怕了,疯了一样地给曾郁打电话。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想不到除了曾郁还有谁能来救他了,林栩一天到晚和他的新男友约会也不会记得他。他哭了,他不停地给曾郁打电话祈求他能来帮他。

他想要爬起来,可是四肢完全失去了力气,药剂的效用太强了。oga沈丁花信息素浓郁的香气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心脏咚咚咚咚咚不要命地跳动,白曦晨挣扎着抓起手机,他要打120,他要打120。

有人来了,有人在向他靠近。白曦晨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指吃力地在屏幕上点下1、2、0三个数字,他想要按那个绿色的拨通键,可是他没有力气了。好像有什么人在后面拖住了他的身子要他站起来或者爬起来,陌生的信息素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的嘴里发出尖厉的叫喊,他想喊救命,可是他只能尖叫。

“啧,”他身后的男人不耐烦地将他像一只砧板上的土鸡一样翻了过来,“闭嘴。”

白曦晨看到了晏邢宇的脸,晏邢宇真的来了。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那个有着晏邢宇的脸的男人吃力地皱起眉头,因为打了大剂量的抑制剂,他的额面正涔涔地冒着汗。

他按住白曦晨的脖子,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抑制剂针管扎进了oga的后颈。

晏邢宇进门时发出的响动让曾郁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手被铐在床柱边,晏邢宇不让他离开,还拿走了手机。他不知道晏邢宇干什么去了。alpha喘着凝滞的粗气打开房顶大灯,没有看曾郁一眼,径直走进了浴室。

曾郁心急如焚,向晏邢宇的背影大喊:“晏邢宇?!你先把我放开……”

晏邢宇步入浴室,连门都没关。他的左手撑在流理台上,右手随意旋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到了曾郁的耳朵里。曾郁隐约闻见空气中属于alpha信息素的压抑气息,这气味是前所未有的,沉郁得好像一顶笨重的铜钟随着喧哗的水流声撞在他耳边。

曾郁有些着急了,再次问:“晏邢宇你在干什么?”

没有回应。哗啦啦的水声还在无止境地碰撞。

曾郁咬咬牙,握紧拳头,他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因为他有些忐忑:“你……你至少把手机给我,让我给曦晨打个电话,问一问他现在的情况……”

浴室里发出了“梆”的一声巨响,水声瞬间停了。曾郁吓得闭上了嘴。片刻后,晏邢宇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脸上挂满了水珠,细碎的刘海全打湿了,面色白得像一张纸,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伛,步子踏得又重又慢。他缓慢地走到曾郁面前,曾郁心惊胆战地迎向晏邢宇的脸,他很快发现了晏邢宇的异样。

“你……你怎么了……”

alpha凑近曾郁,昙花的香气更浓了。他鼻尖的水珠打在了曾郁的额头上,冰凉的水滴很快滑进了曾郁惊讶的眼睛里,是刺痛的感觉。他后知后觉地紧紧眯起眼,然后他感到被铐起来的手腕一松,晏邢宇直起了腰。与此同时,曾郁的手机从半空中飞到了他的怀里。

曾郁愣愣地放下了因为挣扎而酸疼不已的手。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晏邢宇,alpha在解开手铐以后倏然转身离开,依旧不看他。他从床上爬下去,有些担心地想要凑上去看清楚晏邢宇的脸。有什么东西从他腿上落下去,他下意识捞了一把,抓住了那只手机。

晏邢宇坐到了书桌边的单人沙发上,手撑在桌沿,头低垂下去。他的胸膛很明显在不正常地起伏着,alpha隐忍的信息素在空中低迷地飘扬。曾郁不知道晏邢宇在离开这间房子之前注射了超量的抑制剂,他也不知道晏邢宇正在忍受着来势汹汹的头痛。

他向前两步。他们现在离了大概有两米那么远的距离。曾郁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走上前去,他想摸摸晏邢宇的脸,确认他是否在发烧,可是他犹豫着站在离晏邢宇两米远的地方,不敢前进。

曾郁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了,至少不应该总是问你怎么你怎么,像是在说一堆废话。他张张嘴,正要组织语言,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曾郁低下头,看到了白曦晨的名字。他顿了顿,还是决定接起这个电话。

接电话之前,他想的是,正好白曦晨打电话过来,他只问问对方的情况就好,他不会出去了,因为晏邢宇看起来很不对劲。可是电话接通了,对面传过来的是一副截然陌生的嗓音,声音说他是s大附属医院的,这个电话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他,问他有没有时间到医院去一趟,因为现在没有人给白曦晨办理入院手续。

听到白曦晨进医院的消息,曾郁下意识连声应好,挂断电话抬脚便想走。他看向alpha,然后发现晏邢宇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用墨绿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即使在惨白破败的面色衬托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还是锋利得像锥子一样。晏邢宇盯着浑身僵硬的曾郁,冷不丁开口:“你去哪里?”

他的语气很平静,前所未有地平静,他问这个问题和他当初说曾郁是一个垃圾时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一如既往地显示出了一种不在乎的情绪。

曾郁又开始解释了:“我……曦晨进医院了,我必须去一趟……”话说到一半,他急急补充,“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等给他办了入院手续——”

“滚出去。”

晏邢宇冷若冰霜的话语生生砍断了曾郁冗长的注脚。

***

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站在他身侧。

这人是一个女人,从口罩上方,她的眼睛向着天空,手伸直了,在拨弄一根管子,天上有一滴水顺着管子流淌下来。白曦晨顺着那滴水的流向看,最后发现它通向的是自己手背的静脉。

这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是护士。她调整完输液管的速度,一低头发现病患已经醒了,于是便眯起了眼睛,口罩动了动,白曦晨听到她说:“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头很沉重,甚至一下子忘记在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何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床上打吊针,于是疑惑地偏过头去,问她:“我怎么了?”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玻璃窗外的两个男人,矮一点的那个是曾郁,高一点的是他的男朋友顾浩思。他们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男朋友顾浩思的嘴巴是张开笑着的,看起来无忧无虑。曾郁没有笑。曾郁似乎是瞥了他一眼,接着便整个人转过来面对着玻璃内侧,像一个傻帽一样趴在窗户上激动地向他招手。

护士将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支笔和一本本子,“咔哒咔哒”按出笔芯,在本子上面写字。她一边写字一边说:“你疑似因药物刺激导致信息素紊乱,现在在隔离病房接受观察,要不是及时送医,后果不堪设想……你的男朋友和朋友在外面等你醒过来。”

写完了字,那护士又“咔哒咔哒”把笔和本子都插回了上衣口袋里。她刚想问白曦晨需不需要请beta朋友进来探视,却发现这个躺在床上的美丽的oga如同癫痫一般剧烈地晃动着身体。他用嘶哑得像锯木屑一样难听的声音问她:“我的腺体……我的腺体怎么了?我的腺体?!”他的脸很快变得像鬼一样狰狞可怖,他张开手去触摸自己的腺体,却发现脖子被一圈纱布紧紧包裹着,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腺体正像被针扎一样疼痛。

“我的腺体怎么了——?!”白曦晨厉声哀嚎,透明的输液管在空中哗啦啦摆晃起来,整张病床都在疯狂地震荡。

护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病人你冷静一点!”她一边制止白曦晨失控的行为,一边伸手去按床边的警报铃。很快几个医生迅速朝隔离病房跑来,他们在曾郁和顾浩思讶异的目光中刷卡进入了隔离间。曾郁趴在玻璃上试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可是那几个医生很快团团围住了发狂的oga。不一会儿,护士哭着跑了出来,她的脸颊在混乱间被白曦晨的指甲抓伤了。曾郁呆若木鸡站在原地,顾浩思也皱起了眉头。

白曦晨不愿意见任何人。医生给他打了一管镇定剂,他就这样再次睡着了。顾浩思很快被医生叫了过去,他离开前对曾郁说:“今天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了。”活像上司给秘书交代工作。

曾郁又站在玻璃窗前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该走了。

他来这一趟的意义就是给白曦晨办入院手续,告诉医院要叫顾浩思过来,然后留在这里以beta的安全的身份等待醒来后oga情绪上的抚慰需要。

结果他没有跟白曦晨说上一句话,因为白曦晨根本不想见任何人。

他行尸走肉一般离开医院,浑浑噩噩来到了地铁站,刷卡入闸。他坐在地铁里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在学校下车还是多坐一站。多坐一站是去晏邢宇家。曾郁觉得他之前进过水的眼珠子在涩涩地发疼。

晏邢宇让他滚。他最终还是让他滚了。

最后曾郁在学校下车,然后又慢吞吞地走多了一个站的距离,最终停在晏邢宇家的小区门口。门卫认识他,给他开了门,让他赶快进去。

他尴尬地朝门卫笑笑,快步跑进小区。

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他告诉自己他早就习惯了。晏邢宇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路小跑到晏邢宇独门独户的别墅外,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毅然按下门铃。

曾郁按了好几分钟的铃,一直没有回应。他的信心就在这几分钟内慢慢消沉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该走了,晏邢宇是真的不欢迎他了。

他朦胧间想起,自己的书包好像还在里面,一直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咔嚓”一声开了。对话机只短短地响了一秒,“沙沙”地像是恐怖片里的留言前奏。

晏邢宇不愿意跟曾郁讲话,但还是放他进来了。这让曾郁雀跃起来,他鼓起勇气三两步穿过铁门,跑到屋门前。

他刚想要再次按门铃,门却毫无预兆地开了。alpha健硕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后阴暗的玄关里,曾郁张张嘴还没说话,就被晏邢宇伸出手扯着领子趔趄着拉了进去。

浓郁的信息素气息犹如打翻的病毒药水,快速扩散在空气里。alpha沉重地呼吸着,滚烫的体温通过掌心灼烧在曾郁的脖子上。

晏邢宇用阴森可怖的语气,慢悠悠问他:“老婆……你去哪里了?”

曾郁惊骇地睁大眼。

墨绿色的眼珠子像猫在夜晚发着赤红色的光,一眨不眨地锁在曾郁脸上。曾郁听见晏邢宇一字一句,轻飘飘地陈述着他的痛苦:

“好痛啊……我打了三针抑制剂……可是老婆不见了……

“老婆你去看那个该死的oga了。

“我要肏死你。”

晏邢宇的妈妈叫丁香。在外面的时候,陌生人通常称呼她为“丁女士”。一些会开完笑的人在喊完“丁女士”之后,总是加上一句“丁女士您的信息素竟然不是丁香型,真让人意外呢”,这个时候他会在心里想,妈妈的信息素是雪花的味道。

他的父亲晏祖辉跟他一样,是一个s级的alpha。也许他性格中有一部分遗传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一个严肃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男人,他在外面会称呼他的妈妈为“贱内”;在家就不这样了,他客客气气地像第一次见母亲的那些陌生人一样,叫她“丁女士”,或者说“你妈妈”。

晏邢宇家的电视机很大,但是它几乎不会被用来播放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每天吃完晚饭,晏祖辉会打开电视收看金融频道或新闻频道,有时候他喜欢金融频道,有时候他又想看新闻频道,这种喜好是没有规律的,但是他总会将晏邢宇叫到身边,要求儿子与他一同观看。晏邢宇是一个沉默寡言但是按部就班的孩子,所以他每天都坐在父亲身边陪父亲看电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电视上只有两个台。有一天遥控器坏了,没法按数字,晏祖辉只好不停地按下右箭头来调台。

他看到一个男人的脸跳在屏幕上,男人抱着另一个女人,将额头抵在女人的额头上,然后很怪异地叫她:“老婆。”

这两个人很快就被两只老虎覆盖了。

第二天,他回到学校,聒噪的同桌又在跟他说话。他听不见。他在写题目。他写了一页物理,然后想要拿过物理竞赛书,翻到上次写剩的地方,继续往下写。在拿书的这个空档,他突然陷入了另一种沉思。

他问他聒噪的同桌:“什么是‘老婆’?”

同桌张大了嘴巴和眼睛,与他对视。

是什么让一个男人叫另一个女人为“老婆”呢?老婆,是你的妻子,你的爱人,你……喜欢的人,你爱的人,如果你和这个人结婚了你就可以叫她老婆了。同桌不断地在说话。

“不结婚就不可以叫吗?”他又问。

“呃……”同桌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他犹豫着说,“我觉得可以,”同桌在嘟嘟囔囔,“张麒麟也叫他女朋友‘老婆’,可是他们没有结婚。”

哦。他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

他用手指抠着书桌边缘的的那块凹陷。在昏黄的灯光下,这块实木看起来有几道斑斑驳驳的裂痕。磕磕巴巴的,很丑陋。他用指甲抠了几下,又伸出手指想把那些伤痕抚平。

他的头很痛。头痛欲裂。他觉得他应该睡了,可是他毫无困意。或者说,他很困,但是他的头很痛。

他的妈妈叫丁香。他妈妈叫丁香可是她的信息素是雪花气味的。他妈妈是一个s级的oga。他说如果你是一个s级的alpha你就必须要娶一个最优秀的oga,就算不是s级那也至少得是a级。他说你的妈妈很美吧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他说无论如何你只能跟一个a级以上的oga在一起结婚标记发情无论如何。beta呢beta再怎么样也只能是朋友朋友你懂吗。不过长大以后你会发现其实我们没有朋友朋友都是他妈的狗屁。爸爸在说粗话你不能学爸爸。我是我爸生过的最优秀的儿子你也是原本我们还想再生一个结果你妈说头胎痛死她了她不可能再生一个了说起来你妈也是他们家生过的最好的oga。最好的alpha配最好的oga很多人羡慕很多家庭都做不到邢宇我知道你在听所以你必须跟a级以上的oga在一起你知道吗本来我不想这么早跟你说这些的可是你已经发情了你发情了代表你成年了。结婚标记发情无论如何。a级以下的oga全都是垃圾。

哦。我知道了。

这张桌子很脏。他要拿一张砂纸来打磨一下。将它打磨得光滑无比。他扶着脑袋站起来,开始费劲地思考砂纸在哪里。砂纸肯定是在工具箱里的,他的工具箱在储物间。储物间在出门左手边第四个房间。他的储物间是十分整洁的,因为他喜欢让一切事物看起来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他有强迫症。

他喜欢一切事物都按照一个固定的规律一条单独的线路往前走的感觉。比如说一列火车只能同时在一条铁轨上行驶,如果它同时在两条铁轨上行驶的话这列火车就出轨了。又或者说红绿灯标志是先有黄灯再有红灯再有绿灯然后又是黄灯红灯绿灯,它不可能让黄灯和绿灯同时存在,不然你是要我看绿灯还是黄灯呢。

他发现他站在衣橱前面。他忘记自己要去干什么了。他拉开衣橱,里面挂着他的衣服,他的衣服有冬天的衣服也有夏天的衣服。冬天穿冬天的衣服,夏天穿夏天的衣服。他的衣服上都是他的味道。他闻到了他老婆的味道。他老婆不见了。他老婆是一个beta。现在好热啊,难道现在是夏天吗。他扒开那些衣服,冬天的衣服很厚的,扒开之后他老婆的书包出来了。他老婆的书包里放着《法国文学史》《法语中级教材》《中法高级词典》还有笔记本红笔黑笔蓝笔荧光笔黄色的荧光笔绿色的荧光笔。他老婆很笨的,从来没有拿过奖学金,他从大一第一个学期开始的年级排名是31名26名24名50名71名,18名以前就可以拿奖学金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拿过。他老婆不仅笨还是个老头一样的人,他的抽屉里放了很多药油跌打损伤膏,他老婆就算不下雨出门都要带伞,有一次他没看天气预报就出门了结果下雨了他没有伞他觉得雨打在身上不舒服于是他老婆就撑开伞跑过来遮到他头上。他老婆的信息素是桂花香的他喜欢桂花。

他老婆不见了。他老婆去看那个oga了。他打了三针抑制剂,医生说每针抑制剂注射的间隔不得少于一天,可是他打了三针抑制剂因为他老婆要去找那个oga,他不想让他老婆去于是他就自己去了。他打完抑制剂之后就觉得好痛啊,可是他老婆为什么还是去了呢。

他打开那本被翻得最多的《法语中级教材》,每一页的边缘的中间有他老婆的味道,他老婆翻书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是哗啦啦地粗鲁地翻,他老婆的笔记写得也很详细,尽管半点用都没有。他将鼻子凑在那些有着桂花气息的边缘吃力地嗅闻着,老婆的味道让他的鸡巴越来越热了。

他老婆是一个胆小鬼他老婆是一个哈巴狗,他老婆跟所有的男人做爱,他老婆是beta所以他就跟一堆beta做爱了。他是alpha所以他要跟oga做爱。他老婆是beta可是有一天他跟三个alpha做爱了。他很生气他的老婆宁愿跟垃圾做爱都不跟他做爱。他老婆也认为alpha就应该跟oga在一起可是凭什么他跟alpha在一起了。他老婆不仅跟alpha做爱还被alpha标记了。他很生气凭什么他让别的alpha标记却要将他推给一个oga。那个oga是一个a级的oga。爸爸说你要找a级以上的oga。哦我知道了可是我不喜欢他。

他受不了了,他想念他的老婆他想念他老婆的嘴唇想念他老婆的屁眼想念他老婆的乳头,他要他的老婆在他的窝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老婆你出轨了你像一列不听话的火车一样出轨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火车。他将衣橱里挂着的衣服扯出来扔在地上,他让他冬天的衣服和夏天的衣服围成一个大圈,他老婆的书包就在这个圈里面,他坐在这个由自己的衣服围成的圈里抱住他老婆的书包贪婪地闻着。

他闻了一会儿,想起来老婆需要吃的。老婆要跟他做爱了他们要做爱做到睡过去为止,所以老婆会饿的很饿很饿,他必须要找食物给老婆吃。他有食物他有很多食物在厨房。他将书包放回到这个衣服圈里面然后下楼去找吃的。

他听见有门铃声。

他一离开老婆的气味就又开始头痛了。怎么有门铃的声音呢是不是老婆回来了。老婆你回来了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可以给你吃的食物呢。他决定先去厨房把那些食物拿出来。门铃还在响,他扒开储物柜的门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方便面和零食全部扫出来。它们掉下来的声音像瀑布砸在石头上一样响亮。

头越来越疼了,他需要他的老婆。他像一个八旬老人佝偻着脊背慢吞吞来到应答器前,他看到屏幕上有他老婆的脸。

他让他老婆进来了。他老婆一进来他就忍不住了。他先是将他扯到面前,告诉他老婆他的头很痛,然后他知道他的鸡巴硬梆梆地立起来了。他一见到他老婆不是嘴巴硬就是鸡巴硬,现在经常是两个一起硬或者前后脚硬,说不清楚。他要扒下他老婆的裤子然后将他硬得不能再硬的鸡巴全部塞到他老婆紧致的后穴里。他老婆的后穴很温暖,就好像他老婆的手心一样暖。

他等不及了,他把他老婆曾郁压在了玄关边的地毯上,他听到他老婆大声地叫喊他的名字。他扒下了他老婆的裤子,然后掰开他老婆温温凉凉嫩嫩滑滑的腿,然后把他坚硬的湿答答的鸡巴捅进了他老婆的后穴,他老婆尖叫了一声,然后又喊他的名字。他老婆的信息素是桂花味的,他需要他的老婆啊可是他老婆不需要他,因为他是alpha可是他老婆是beta。他老是很冷酷地说他的老婆是一个垃圾,搞到他还真以为他老婆是垃圾了。

他老婆的声音有些颤抖:“晏邢宇!你……你……什么抑制剂……什么意思……”

他叫晏邢宇。

我不要叫晏邢宇,你不准叫。

“叫老公,”他捂住曾郁的嘴巴,恶狠狠地凑近他,“老公在肏你呢,知道吗?我要肏到你把那个oga忘得一干二净为止。”

外面下雨了。

曾郁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像蜡一样浓稠了,所以他没有发现灰蒙蒙的天雾里一片乌云密布。

外面一边下雨,一边闷闷地打起雷来。哗啦啦的雨点砸在地面,和着由微弱溅起的雨声从门缝飘拂进屋子里,淅淅沥沥地洒在曾郁的鞋尖。在慌张之下,他用力抓住了晏邢宇强壮的臂膀,他想让晏邢宇松开他,至少松开一点点,但是在三分钟之后他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失去理智的晏邢宇不会管曾郁在想什么。

他的后穴因为几个小时前的性事还未完全变为紧致的状态,这大大方便了alpha性器的进入。曾郁试图最大限度地放松自己的括约肌以适应alpha粗暴的抽插。他在暴风雨般的肏干中竭尽全力问:“晏邢宇……等等!你为什么……要打抑制剂?你刚才去哪里了?你去找……找曦晨了是吗?”

然而晏邢宇拒绝回答。

白曦晨在病床上昏睡的时候,医生告诉曾郁和顾浩思,oga的腺体被抑制剂针管扎穿,送过来的时候满脖子都是血。在发情期间往腺体注射抑制剂是极度危险的举动,它极有可能在个体身上留下不可想象的后遗症。这一举动虽然极速扼停了发情结核热的持续,却也使oga的腺体神经组织遭受损伤,也许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适合接受标记。

顾浩思疑惑:“是谁给他注射了抑制剂?”

答案也许只有白曦晨知道。

晏邢宇将他带着高热温度的指节伸入beta喋喋不休的嘴巴,戏谑地钳住曾郁的舌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沙子一样细碎:“老婆,你吵死了。”

他尽情地欣赏着曾郁因为呛咳不适而皱起的眉头。这种痛苦是来自于曾郁的,快感却让晏邢宇的鸡巴更炙热。他放纵地将自己的欲望施发在beta身上,然后俯下身用自己的唇掩住了他的嘴,他们在雨声中一边接吻一边做爱。两人的身体在地毯上不停地前后摆荡,很快雨水把地毯打湿了,湿漉冰凉的水汽也渗进了曾郁的裤子,粘连在他的皮肤上,曾郁不舒服地踢腿:“门没有关!晏邢宇……”

晏邢宇顿了顿,强壮有力的臂膀一把托起了beta的大腿。曾郁吓得哇哇大叫。晏邢宇托抱着曾郁快步向前,顶着曾郁的背“哄”地一下将门关上了。雨被阻隔在这座房子之外。曾郁被晏邢宇压在门板与他结实的胸膛之间,性器更深更锐利地进入了他。那根上翘的阳具一如既往地很快将他肏得死去活来的,节奏却比以往更加混乱不堪。他只好让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咳出嗓子:“你……你冷静一点……晏邢宇……”

晏邢宇对他的聒噪充耳不闻。他弯下脖子恶狠狠地叼住了曾郁的后颈,alpha的獠牙已经冒出来了,却没有刺进去。晏邢宇急切地用牙齿吸吮着来自beta信息素的气味。很快他觉得头没有之前那样痛了,于是抽插的频率稍稍降低了一些。

这一次晏邢宇射精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他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一样匆忙而餍足地交代在曾郁的甬道中,可是精液打在肉壁上的温度依旧温凉得令beta颤抖。曾郁紧紧地抱住晏邢宇的脖子,嘴里发出害怕的呻吟。

晏邢宇在他耳边粗喘,两人像雕像一样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凝滞了。曾郁小心翼翼问:“可以让我先脱掉鞋子吗?”

alpha静默了几秒,仿佛在消化曾郁话里的意思。半晌后,他竟然点点头,以缓慢而轻柔的速度将曾郁放到地上。

他拉直曾郁的脚,两下干脆利落地脱掉他微湿的鞋子,随意丢到鞋柜边。曾郁失去平衡,整个人狼狈地跪在地上,他挣扎着正想站起来,后背却立即被兴致盎然的alpha覆盖。晏邢宇抚摸着曾郁正往外淌精液的肉穴,附在beta耳边说:“老婆……该回我们的窝了。”

将beta抱上楼的时候晏邢宇再一次硬了,他迫不及待地要将他的老婆丢进那一堆由他的衣服组成的圆圈里。圆圈代表圆满,代表团结,代表这个世界的欢欣。曾郁的脑子还陷在抑制剂的事情里出不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那个用针管扎穿白曦晨腺体的人就是晏邢宇。在他的追问里,晏邢宇将曾郁像垃圾一样丢到那堆衣服中间,曾郁的背恰好摔在他的书包上。晏邢宇的身子轻微摇晃,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得四仰八叉的曾郁,高高兴兴道:“老婆你变得像个乌龟一样笨了。”

房间里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倒没有把曾郁摔得很痛,他张大嘴巴狼狈地在书包上扑腾,手脚舞动,很快把衣服弄得更乱了。晏邢宇突然很生气,他觉得这圈子太小了,他的老婆躺在他的衣服里面他就没有地方躺了,他的衣服乱哄哄地围绕着他的老婆可是他站在这圆圈外面,这就好像他的老婆要背起书包永远地离开他了。他居然开始嫉妒起他的衣服。于是晏邢宇俯下身又一把揽住曾郁的上身,将曾郁提起来的时候,他愤怒地两脚踢飞那堆布料,像是要踢飞难闻的空气。他火急火燎地再次“转移阵地”,当他和曾郁一起陷进柔软的床铺的时候,终于感到了莫大的快慰。

曾郁还在喋喋不休地问他关于白曦晨的事情,他急切地想要问出一个真相,却没有意识到这会让alpha陷入更深刻的愤怒。晏邢宇将他的双腿架在自己的双臂间,比之前更加深入地嵌进曾郁的身体。硕大的龟头梳过曾郁的g点,beta失控地尖叫了一声。可晏邢宇还是不满足,他有一个更想要进入的地方。这个地方像云层中的太阳一样吸引他。这个地方可以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一个新的生命比巢穴的圆还要圆。

alpha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beta的肚子上,曾郁的腿几乎折叠着碰到前胸。晏邢宇犹如在森林里探索的迷路人,绞尽脑汁只为寻找另外一个出口。床铺剧烈地摇晃着,床铺摇晃的时候像是在海里颠簸。在海里他们孤独而又满足地漂游。他迫切地抚摸着曾郁衣襟下的乳头,摸着他心脏的位置,仿佛急于计算beta每分钟心跳的次数。曾郁感觉他身体更深处的一个地方被滚烫的圆润的龟头一寸一寸顶得凹陷,有一种被刀尖浅浅地戳弄的错觉。他意识到晏邢宇想要进入他的生殖腔,这一认知使他将白曦晨忘得一二干净。那个地方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他朦胧地想到如果晏邢宇真的将性器穿入他的生殖腔,他一定会死的,于是他开始激烈地反抗起来,大叫着“不要”然后将腿用力地踢在alpha的肩膀上。他不知道此时的晏邢宇的身体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他只看见在他的拒绝之下晏邢宇突然停下了无休止的肏干,就这么愣愣地托着他的腿俯趴在他身上。

曾郁呼哧呼哧喘着气,有些慌张地解释:“晏邢宇……你、你不可以插进那个地方……”

晏邢宇沉默了数秒,手上的力道突然松懈了。他的脑袋低垂着,令曾郁看不清他的表情。在这样的静默里窗外的雨声又响起来了,或者说它一直在可是晏邢宇竭力想要将它们赶走,但是他似乎终究还是失败了。因为雨和人的身体的极限一样至始至终都存在着。在短暂的静默以后,alpha像是一个骤然失去了生命的气球一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他倒下去的时候性器还锲而不舍地埋在beta的肉穴里,曾郁感到向他倾倒而至的晏邢宇的体重轻得像一块海绵。那一瞬间他以为晏邢宇死了。他以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爬起来将晏邢宇的身子翻过来使其平躺,晏邢宇还没睡过去,他躺在地上呼吸平缓又绵长,纤长浓密的睫毛柔弱地眨动,墨绿色的眸子像星星一样朦胧。

他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眼睛很快完全闭合了。

这是曾郁今天第二次进医院。救护车一停,几名医护人员就将病床上的晏邢宇飞速推进了隔离室,曾郁在病床后面追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前台办住院手续的护士还没换,让曾郁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他把医保卡递过去的时候,对护士友善地笑了笑,护士却不明所以地瞟他一眼。看来护士已经不记得他了。

做完检查以后,晏邢宇也被推进了隔离间。医生再次像问白曦晨的亲友一样问他晏邢宇的亲人怎么联系,这次他答不出来了。

他不知道晏邢宇的家人要如何联系,只好支支吾吾说:“我……我是他男朋友……”这句话显然难以令人信服,医生听完以后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脸色看着他,仿佛在赤裸裸地惊讶s级alpha的男友竟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曾郁心虚地避开了医生怀疑的目光。

医生从晏邢宇体内检测出了超量的信息素抑制药剂成分,这种程度的注射若是放到一个b级的alpha身上随时都有可能会导致猝死,然而晏邢宇凭借着强大的基因能力硬是让自己的身体与这些抑制剂共存了。再加上他上一次发情期时并没有完全排出机体中的结核热,身体机能的过度消耗导致了昏厥。

在这样的情况下,寻常的发情期生理宣泄有可能不是最好的恢复手段。alpha目前所急需的是长时间的睡眠,如果他有一个固定的oga伴侣的话,oga信息素的照抚可以让他更好、更健康地休憩。问题就在于,宣称为他伴侣的是一个beta。

“我……我被他标记了,这样也不行吗?”曾郁坐在诊断室里,木木地问医生。

医生戴着口罩,口罩后面的嘴巴好像在吃东西一样动:“你可以像oga那样自如地散发自己的信息素吗?”

曾郁摇摇头。

医生又问:“你闻得到自己的信息素吗?”

曾郁又摇摇头。

医生点点头:“所以你只能闻到他的信息素。”他指的是晏邢宇。

曾郁这次点头了。

医生还没停止提问:“你可以感知到他信息素里面的情绪吗?比如说生气、开心、失落?”

曾郁绞尽脑汁回忆:“有时候可以……”

“什么时候?”

这次曾郁想了很久,才犹豫着说:“……在被他标记后的第二天可以感觉到一些。”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感觉到alpha的情绪。

“那他昏过去之前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曾郁的脑袋懊丧地垂了下去。

医生大幅度地点着头,笔尖在诊断纸上写着鬼画符一样的字,同时道出他的结论:“你的存在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没有多大帮助的。”

这个结论令曾郁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嗫嚅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忐忑地问:“那……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这回医生看也不看曾郁了:“随你喜欢。”

医生最后给晏邢宇开了三日的镇定剂,曾郁拿着药单去缴费。他不断地回想着医生对他说的那些话,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医生说晏邢宇至少要睡到第二天中午才会醒转,曾郁只好回宿舍。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他也睡不着,几乎翻来覆去一整夜。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后连课也不想上,再度去了医院。他没什么钱,只支付得起普通隔离病房的费用,病房的玻璃不是像白曦晨那样一大片看得清清楚楚的,而是要踮起脚尖才能望进门板上那片圆圆的玻璃。在病房里,晏邢宇的脸埋在被子里,只能看到发丝凌乱的后脑勺,有模糊的仪器声从里面传出来。

曾郁踮着脚尖看了很久,大概有半个小时,期间没有动过一下,后来他的脚尖几乎麻了,才不得已从门前离开,坐到房间外的椅子上发呆。有医护人员来来去去,他们都是匆匆瞥一眼曾郁便毫不在意地离开。大约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人来给晏邢宇换药了,他是昨晚和曾郁有过交流的医生,进门前那医生有些惊讶地问他:“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曾郁倏然回过神来,医生戴着口罩,他认不出来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

医生看看表:“中午你男朋友可能会醒一次,到时候我们会联系你过来,所以不必一直在这里等的。”

“男朋友”三个字让曾郁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慌忙从椅子上跳起来,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我……我没事,医生,”他咽咽口水,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他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因为他昏过去之前我往他肩膀上踢了一脚……我怕会伤到他的心脏……”他羞愧地埋了埋脖子,像一头做贼心虚的羊。

“目前没有观察到心脏方面的问题。”医生敷衍地回答一句,刷卡进了隔离室。曾郁呆愣着张开嘴巴,想不透这句话的意思,他觉得医生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有回答,以至于他无法确定晏邢宇是否因为自己踢的那一脚而昏死过去。医生在隔离室里呆了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曾郁还想追问一下关于那一脚的事情,可是医生似乎很忙,出了隔离室就匆匆往另一边走。曾郁只好继续在隔离室外等待。

很快他接到了来自顾浩思的电话——昨日离开之前,顾浩思就和曾郁交换了电话号码,为了“日后联系方便”——顾浩思在电话里简短地向曾郁问了声好,然后说白曦晨刚才醒了,想见见他。

事实上oga隔离区就在alpha隔离区的临栋。曾郁在挂电话之后又踮起脚尖看了看病房里的晏邢宇,alpha躺在床上的姿势没有变。他看完以后就拔腿跑向电梯,因为他想快一点回来。

白曦晨是半个小时前醒的。他醒过来之后,医护人员又团团围住他,生怕他再次情绪失控。顾浩思在接到医院的通知之后也很快赶到了。这一次白曦晨冷静了许多,他向医生详细地询问自己腺体的状况,医生拿出诊断纸摆到他眼前,解释腺体功能并没有完全损坏,修养一定时间之后即可康复,脖子被纱布包裹只是因为腺体出血过多,防止细菌感染。医生滔滔不绝的详细解释终于让白曦晨放下心来,他对医生说,他想见曾郁。

曾郁进病房前,顾浩思还对他友好地笑了笑。alpha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一副社会成功人士的得体模样。曾郁走到白曦晨的病床前,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曦晨。”

白曦晨看了一眼窗外背过身去打电话的顾浩思,对曾郁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丽,很虚弱。他的嗓音像是过度劳累后再发声的空荡乐器:“小郁……医生说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谢谢你。”

曾郁客套答话:“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曦晨点点头,似是不舒服地清清嗓子:“医生说……我的腺体没有大问题,至少没有沦落到被陌生人强奸甚至标记的下场,我已经很高兴了,”他秀美清澈的眸子眨了眨,看向曾郁,“其实这都要多谢那个给我注射抑制剂的人。”

“是谁?”曾郁微微瞪大眼睛,与白曦晨对视。

白曦晨又瞟了一眼窗外,才微微翘起嘴角:“是晏邢宇,”他的嘴角翘起的弧度竟有一丝诡异的甜蜜,“我发情的时候,要不是他来给我打了一针抑制剂,结果一定会更糟糕。”白曦晨兴高采烈地问他,“小郁,现在你可以联系上晏邢宇吗?我想要好好谢谢他,就算是通过电话也行。”

这一早有预料的答案让曾郁如鲠在喉。他现在终于完全地回想起昨天晏邢宇得知他要去找白曦晨时的表现了。晏邢宇原本想要喂他吃安眠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给他铐上了手铐。他在与手铐搏斗的时候一直以为晏邢宇还在屋子里面,或许在书房工作或者在别的地方做与真相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情,他以为晏邢宇给他铐上手铐就是要折磨他,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白曦晨发情求助无门的事实。他就是没有想到晏邢宇会给自己打三针抑制剂然后代替他去找了白曦晨。晏邢宇如同莽夫一般给白曦晨打上抑制剂就回家了,alpha甚至没顺便给oga叫一辆救护车。

他一直在为这件晏邢宇不说出口的事情生闷气,最后还借着生殖腔被刺探的恐惧踢了晏邢宇一脚,而那一脚可能是导致晏邢宇陷入晕厥的间接原因。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地卑鄙无耻。他老是觉得晏邢宇只会做坏事。

白曦晨对曾郁莫名的沉默感到疑惑,他抬起没有输液的手碰了碰曾郁的手臂。曾郁毫无所觉。这个时候,医生毫无预兆地从外面打开隔离室的门,门发出了“喀啦”一声刺耳的鸣响。医生在外面大喊:“曾郁先生?”

曾郁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医生保持着拉开门的姿势,朝曾郁拼命挥手:“你男朋友醒了,他在到处找你,我们的护士都快压不住他了——”

在白曦晨见鬼似的脸色下,曾郁风一样冲出了隔离室。

s大附属医院几乎没有接收过如此“可怕”的病人。由于s级alpha的稀有性,医生在给晏邢宇用药时不太能拿捏得住分寸。医护人员万万没有想到注射了三针抑制剂以后的alpha在应激发情时还能表现出强悍的战斗力,以至于好几个beta联起手来都无法控制住他。

几个在乱斗之中受伤的医生冲出了隔离室,他们跑到医药房去找临时镇静剂了。曾郁赶到的时候,隔离室的门再次紧锁,他顾不上带路的医生,一路小跑到那扇窗子前踮起脚试图往里看。

“曾先生你先不要过去——”医生在后面叫嚷着阻止他。

隔离室里很安静。病床上有红色的血迹,床褥凌乱,可是没有人躺在上面。曾郁还想仔细看看,却被追上前来的医生拉开:“曾先生,你稍微等一下,因为你是beta,现在病人正处于极度狂躁的求偶状态,如果你冒然进去,他可能会伤到你的。我们的同事正在请求援助,到时候他们会和你一起进去,希望您呆会儿能协助我们按住病人,好让我的同事帮他注射镇静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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