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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无所知的幸福所在

 

早晨的时候,我郑重其事地将视频通话打开,以聆听神谕般的虔诚等待着拨通。

“好久不见,西里斯。”

那道声音有些轻快,带着少年时期的特征,好像直至如今也不曾退却。

塞特,我失忆以前的朋友。

自从我一觉醒来并且被迫面对阴森毒蛇、蛮荒独狼和高傲雪狮——这三位性格怪异扭曲的雌君,我就一直对虫族这个种群抱有微妙的偏见,而塞特的存在让我心情舒畅了不少,萌生了“这世界上还是有正常虫”的幸福见解,谁能不感激涕零呢?

那三个雌君对我简直就是情感上的剥削,不眠不休地渴望从我身上获得爱情的回应。

“最近过得怎么样?”

塞特在视频后面眨巴眼睛,又有种清澈的愚蠢,像是不通世事的男高中生。

“稍微,有点艰难。”

我含糊地应承着,应对塞特比想象中容易,只要坦陈彼此的遭遇,我们就有话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诅咒,我近日的谈资数不胜数,独居的欲望攀升到了最高峰。

“我每天醒来就会看见卡列欧,就在同一张床上,他总是抱着我。”

客观地说,枕着卡列欧的胸肌醒来并不让我觉得厌倦,但可怕的是我没有隐私这回事,哪怕我严厉地呵斥他也只会得到“我太想你了,西里斯”这种不像样的话。

“又开始了,这都已经是地消失了——别说笑了,乌勒尔对“哥哥不爱自己”这种事一秒钟都忍不了,光是想想就叫他心急如焚,迫切地渴望要把那个心上的墙壁撕开一个豁口,然后钻进去,好在他都忍住了,没有当场爆发,不然西里斯可能就会把他当做和卡列欧、列赛格一样的存在了。

乌勒尔之前的从容来自“哥爱我”这种事,被爱对他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被哥关心的话,就会觉得世界半点色彩都没有,黑白两色,单调又无聊,看不见存在的意义。

倘若感觉不到哥的话,就会想干脆地把周围看到的一切打扫干净,成堆的无价值,那些跟垃圾一样的事物簇拥在哥旁边,肮脏得不可思议,又只会碍他的眼而已。

乌勒尔的嘴唇贴在西里斯的胸口那里,像是打算咬破那里的血管,再把爱语倾注进去,然后从心脏送进全身,让对方的身体被自己的情感填满,领会自己的真心。

“哥。”

他的声音像是祈求,又像是冒渎。

“我太喜欢哥了,所以没有办法。”

贪得无厌的呼声,好似就算得到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法满足。

让我深感不可思议的是,这样濒临断裂的多重婚姻关系能够维持数年之久。

仅从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我的三位雌君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算是和睦,虽然不至于到要上演全武行的地步,但火药味却多少有些掩盖不住,可真令我感到害怕。

躲在庭园的偏僻处时,我一边想,一边把视线转向前方,放眼所见的像是魔戒抑或是苹果岛里才能看见的形形色色的植物。

看起来广大的绿景实际上单是一株藤蔓而已,这在地球那里大概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于是自己身处异国他乡的感觉骤然加深了,使得我无奈地撇了撇嘴唇,结果正准备直起身来的时候,还有寒意恰如其分地摸上我的脊背。

由于之前有过类似的感觉,如今我已经能够辨明来者何人,叹息着这种可悲的变化,我扭头一看:卡列欧正穿过树荫,手指头抚摸着娇嫩的,高高落下的藤蔓犹如蛇攀爬在他手臂上,实在是称得上千娇百媚。

“要是半点私人空间都不给我的话,是没办法提升好感度的。”隔着数米的间隙,我一面凝视着他一面嘟囔着发牢骚。

“你没有吃早餐,也没有吃午餐,我姑且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来的,对我网开一面吧,西里斯?”卡列欧讨巧的话总是那么多,非常有道理地卡在我会觉得不快的线上。

“我挺喜欢列赛格的,他非常友善,难道你们不能换个顺序吗?”我挑动眉毛。

那么来说件事,并不是我拥有三名雌君,而是三名雌君共享我,这非常重要。

他们保持着某种默契和微妙的界限来分享我,这么说就好像我是一块蛋糕,按照特定的规则被切成了三块,于是飨宴大开。

说真的,我有点害怕了。

“我敢保证,列赛格不如我和乌勒尔知礼守节,希望西里斯你不要辱没了我的绅士风度,让我名誉扫地。”卡列欧拒绝承认这点。

“我对你们的忌惮当然也不是因为表面的礼仪,可别不懂装懂。”我见他走近,下意识地往后拉开,但卡列欧先一步攥紧了我的手。

“列赛格稍微有那么点不一样,”试着抽出手的行动失败了,所以我也不再多做挣扎,而是自顾自地往前走,让卡列欧跟随我的部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个概念,但列赛格的表现蛮正常的,应该要这么形容。”

乌勒尔与卡列欧有种渗入骨髓的异质感,就好像他们秉持的常识和道理都与我大不相同,刚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但随着对话推进,这样的分别就愈发突出了,他们始终不是人类。

“真遗憾,西里斯,我为了讨好你,可是对你言听计从,你居然是这么想我的,让我意想不到。”标志性的倒打一耙,卡列欧的特征就在于此,那就是他基本不会归因于自己。

这家伙是自忖没有缺漏的完美主义,几乎任何条件下都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卡列欧太懂得什么叫“普罗大众式的正确”了,所以他可以表现得尽善尽美,无论他的内心是作何想法,但表面上都足以称得上贤惠了。

“这反倒要我来问,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卡列欧,我觉得我没有那么的……”

容易吸引注意,我没说出下文。

“孤僻的雄主终于对我的故事感兴趣了,我是否应该即可跪下表示大恩难谢,还是说得采取更加郑重的形式?”

卡列欧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背,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的说话语气总是那么像话剧演员,他就像是在日常生活中用书面语一样。

“只是好奇心而已,麻烦你用简洁干练的语言,在一百字以内阐述完毕。”我尽可能用冷漠的态度回话,刚开始我还在顾虑要不要表现得亲切可人,但卡列欧始终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并试图侵犯我。是的,侵犯一词就是为了形容这样的状况而生的。

“你是我顺路遇见的犯人,出于服刑的要求,你选择我作为匹配对象,经过火热的一夜后,我情根深种。”卡列欧省略了全部的细节而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多么荒谬的事,但他却是一副相当怀念的表情。

“那是什么情况,听起来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做爱而已,不至于能够……”

我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卡列欧正在看着我,他深邃的眼睛映照出我倔强的表情,眼神表现他正兴味盎然,就像是舌头一样舔舐我的身体。

客观地说,他正在视奸我,真该死啊。

我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移开视线。

卡列欧毫无疑问是个发育成熟的雌虫,他性欲旺盛,并且还相当专一,以至于这种贪婪变成了某种对我而言的苦差事。

身畔的雌虫徐徐靠近,他的手攀上我的肩膀,下巴点着我的脑袋,我的右肩撞进了他胸肌的边缘,浑身都是丰满壮实的肌肉,体格那么健硕,却能清晰地洞见他身体的贪求。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试试呢,西里斯,再次让我神魂颠倒,陶醉沦陷……”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好似窖藏美酒。

我不禁眉头紧锁,卡列欧肯定是故意的,抓在这个时候,让我逃不开。

他的个性简直坏透了,不过即便能够看出其中的陷阱,我也认可卡列欧“金玉在外”这一点,假使没看出来他“败絮其中”,可能我现在已经为之倾倒了。

“不要。”我用沉闷的声音回话。

卡列欧挽住我肩膀的手放开了,回到了最开始牵手的模样,显然他是想要推进这个进程的,但仅仅只是因为我表达出了不满而已,他就放弃了接下来的劝诱。

我忽然开始认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谬误:他们的确是猛兽不假,但却是被我所束缚驯服的猛兽,一边向我展示自己的獠牙,一边又不吝昂首显露出项圈。如此微妙的界限让我总是没办法狠下心对卡列欧说重话。

诚然,卡列欧任性又喜欢自作主张,钟情于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引诱我滑向深渊,更加恶劣的部分亦是不必言说,但直到目前为止,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诸如此类的挑逗在婚姻关系当中都是合乎情理的,这么精妙的尺度把控,叫人实在无法反驳。

“我知道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处理,谁让我的丈夫冷酷又疏远。”

“很好,你就尽可能地保持高洁郑重的体貌吧,不要随便做出下流惹火的举动。”

“我们是经过正经登记的婚姻关系,你应该有意识吧?至少也该要有点调情来保证我们之间的温度,不是吗?再然后你说了‘惹火’,想必你也有所感觉,我们两情相悦,你现在又何必避我如蛇蝎?”

“不要再玩弄这些话术了,烦请你戒掉那跟话剧演出一样的语气,用更加散漫的态度与我说话,那样我会更轻松的。”

“好的,西里斯。”

我听到卡列欧点头称是,不禁想要按住自己的眉心,仔细揉揉。

突然之间,大喊求饶的需求充斥填满了我的内心,:剪秋,本宫的头好痛!

我叹息说:“你对待我的态度,简直就像是戏剧里扮相邪恶的佞臣……”

“如果你喜欢……殿下?”

卡列欧悄悄改变了称呼。

戏弄我似乎让卡列欧感觉到了超乎寻常的愉悦感,就像是因此大仇得报一样,我不禁想立刻从这里逃离。

然而,卡列欧攥着我的手,除非我一点不给脸地把手甩开,不然我就不可能将他直接抛下去,于是就只能煎熬地待下去。

“那么接吻怎么样,还是说你连一亲芳泽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不至于如此残酷吧?”

“嗯,没错,就是这样的残酷,正如你所见,我现在很恼怒,并且正准备乱发脾气,所以你就准备自求多福吧……”我是个成年人,不可以这么没有分寸地表露情绪。

虽然道理是这样,但人类可是情绪化的动物,道理在愤怒面前是行不通的。

你这个恶魔,我默默咒骂自己的雌君。

“不过,我今天专门过来是有正事的,并不单单是为了和你调情,西里斯,你现在介意我问一个可能会显得很失礼的问题吗?”

“既然知道会失礼,那干脆就别问了……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会根据情况回答的。”

我扭过头来,直视卡列欧。

“你为什么会对乌勒尔一视同仁,这其实并不像你,西里斯。”

卡列欧的话果然很失礼,只要一句话就戳到了我的内心,因为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这时候反而需要谨慎地回答。

“似乎是让你感到为难了,就当做我什么都没问吧。”短暂的沉默就让卡列欧意识到了某些事情,于是他赶在我编好理由之前就先退让了一步,相当聪明。

卡列欧回归了之前那副沉稳持重的模样,但他阴险的算计在我眼中已昭然若揭。

“另外,需要提醒你的是,记得按时吃早餐,每天都晚起并不利于你的身体健康。”

“你明知道我晚起的理由,居然还敢这么说,我要把你赶出家门!”

谁会想要面对那个跟战场没有什么区别的一家早餐啊,夹枪带棒的话语都跟演宫斗一样,那对我太过于可怕了。

快到宅邸的时候,卡列欧松开了我的手,虽然他还觉得不满足,但有些时候就得学会适度而行,这样才比较好。

为了防止他再次半夜爬上我的床,我今天还得找乌勒尔或者列赛格过度一二。

表面看起来那么端庄冷漠的虫,结果是个热情似火的跟踪狂与肌肤饥渴患者,还有着病态的性瘾,比起赖在我旁边,我更加希望他去好好看看医生,矫正一下个性。

这么一想,我就反手打了一下卡列欧的臀部,就跟教训孩子一样,本以为卡列欧这时会反唇相讥,但他却沉默地接受了这种跟羞辱没有什么区别的动作,甚至移开了眼睛。

“哥耍够性子了吗?”

守在门前的是乌勒尔,阳光倾注下来的样子,让人不禁联想到阿多尼斯。

不但英俊,而且拥有着美好的气氛。

“差不多了吧,难道不能换个更加可以让我放松的生物过来找我吗,我真是没办法理解你们之间那特殊的默契。”

乌勒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然后侧开来,露出了身后的大门。

一大早的时候,我就缩在被窝里当作自己在睡懒觉,然后趁着好机会溜出去,在花园里独自坐了三小时,属实愉快。

直到卡列欧不请自来,和我散了会儿步,用很让人头疼的话与我说笑,还不时对我性骚扰,除此之外都还好。

“我们通过猜拳决胜负。”

乌勒尔看起来不是在开玩笑。

虫族拥有着个体特有的信息素,乌勒尔的味道清新又冷冽,这种淡雅的味道相当有他的风格,每次他靠近时,我都会这么想。

他看着如此超然,分明是活着的雌虫,却像是宗教精心制出的神的塑像活动起来一般,还是说单纯是我见过的世面太少,才会觉得乌勒尔的脸已经超出世俗的范围。

我不自觉的失神只有那么一瞬间,可乌勒尔还是注意到了,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不如说他好像很满意,因为我喜欢他的长相。

“倘若哥要是真的觉得很麻烦,我会把晚饭送到房间里,不用再到餐桌那边了。”

“为什么要这么迁就我?”

“要说任性妄为,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随你喜欢好了。”

被当做青春期的任性少年令我相当不爽,但这种事事退让又不免觉得是不是我真的太过分了,毕竟他们都是我的雌君,表现得冷淡与排斥说不准就会令他们受伤。

“嗯,对不起?”

我突然说出口的道歉让正准备转过身去的乌勒尔定住了,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完美地遵循了“食不言”的规矩。

列赛格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两边,又对着我咧开嘴笑了笑,居然没有挑事。

事后,我自己缩进了房间,然后用被子闷住脑袋,想着要尽早睡过去。

只有这样,我才能屏蔽掉慢慢进入床里头的卡列欧的存在与身上多出的手。

“你的心有些太软了,西里斯,”卡列欧的声音粘在我的耳朵旁边,若有若无的,“为什么要这样讨我喜欢?”

我睁开眼睛,看着卡列欧,心底里的感情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是对此深感无奈。

“你的猜拳技术有那么好?”

我好奇地问他,想要知道怎么回事。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不是吗?”

卡列欧这时居然什么都没有做,他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对视,呢喃细语。

“真是够了,我还挺期待列赛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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