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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挣 第14

 

“什么外校的,就是我们学校的,小她两届。”说起这个男生,辅导员脸上就没有说吴怜珊的骄傲了,陈争很熟悉这种表情——班主任谈论班上的差生时就是这样。

男生名叫巫冶,本地人,家在条明街,父亲已经过世,具体是什么原因走的,辅导员也不清楚,巫冶母亲改嫁,他还有一个姐姐,但姐姐嫁人后就不和他生活在一起了,据说在国外。因为没有考上其他学校,巫冶才来读了卫校。虽然他成绩很一般,但由于护理专业的男生少得可怜,所以刚进校时,学校很关照他。他却经常迟到旷课,考试也总是徘徊在倒数前三,实操课就没有不失误的时候,和班上的女生也处得不好。时间一长,老师们对他越来越失望,不再管他。他这样的人,毕业之后几乎不会进入正规医院,只会去一些小诊所或者药店。

让很多老师和同学都没有想到的是,去年下半年,巫冶居然和吴怜珊谈起了恋爱。他俩在学校出双入对,大方地秀恩爱,考试之前,吴怜珊给他补课,亲自监督他实操,让大家大跌眼镜。吴怜珊谈恋爱的时间和退出所有活动的时间相近,所以不止辅导员,其他人也猜测吴怜珊是恋爱脑了。

大家最不理解的是,吴怜珊谈也得谈个好的吧,巫冶算什么呢?家里没钱,长得也矮——身高才一米七多一点,虽然脸还行,是小女生喜欢的那种长相,但就这一点优势至于让吴怜珊一个这么独立自主的女生坠入爱河,甚至放弃前途?

两人如胶似漆,还在校外租了房子,吴怜珊的室友们私底下都觉得可惜了,也不知道巫冶到底给吴怜珊灌了什么迷魂汤。要知道,在巫冶之前,吴怜珊的追求者并不少,还不乏医院的年轻医生。吴怜珊向来说,女人不应该靠男人,现在她以学业为重,以后以事业为重,没有时间考虑爱情。

但这人啊,真是说变就变。

陈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所接触到的吴怜珊是个局促内向的女人,对男友分外依赖,而她在老师同学们心中的形象更像是她口中的“曾燕”。

一个人的性格可以改变,但改变得这么突兀是什么原因?哪一面的她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说,就像“曾燕”一样,吴怜珊也有两个?

陈争拿出吴怜珊的照片,辅导员很确定这就是吴怜珊,并说上个月确定工作后,吴怜珊还回来补过资料,看着没什么变化。

陈争在辅导员这儿拿了巫冶的课程表,看到上面的心理课,问:“对了,你说吴怜珊以前参加公益活动时,还会对患者进行心理辅导?”

辅导员再次表达遗憾,“是啊,这一门她虽然是辅修,但学得比谁都好呢。护士掌握一定的心理知识有好处的,可惜了呀,哎……”

谜山(15)

辅导员说巫冶经常缺课,陈争以为在课堂上不一定能找到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教学楼。此时巫冶班上正在上的是一堂大课,和其他两个班一起在阶梯教室上,这种课对喜欢逃课的学生来说,不出勤的概率就更大了。陈争从后门进入,坐在门口,视线一扫,却发现一个长得很像巫冶的人坐在窗边。陈争在手机上划了划,将已有的巫冶照片都调出来,反复对比,真是巫冶。

陈争挑眉,这人居然来上大课。

但仔细观察,巫冶和其他学生不大一样,真来学习的坐在教室前方,都拿着笔,认真记录。来混时间坐在后面,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干脆睡觉。巫冶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属于混时间阵营,但他反而像好学生一样端坐,只是手上没有拿笔,课本也根本没有翻开。他就跟一个走过场走得很敬业的雕塑一样。

陈争很好奇,这个“雕塑”此刻正想着什么。

大约是陈争的视线太有存在感,巫冶忽然向后门的方向看来,与陈争四目相对。这四目相对其实只是陈争的感觉,巫冶额发很长,挡住了眼睛,能看到的只有他比一般男生更白的面庞。陈争理解辅导员的意思了,巫冶的长相是清秀挂的,看照片还不那么明显,真人笼罩着阴郁的气质,让他的清秀更加突出。上一辈人大多不喜欢这种长相的男生,觉得弱气,没有担当,但年纪小的女孩喜欢他们不奇怪。

可吴怜珊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小女孩,她是怎么被巫冶吸引?

陈争正想着,巫冶已经将头转回去,继续像个雕塑一般看着黑板。陈争本以为这次对视会让巫冶的情绪产生波动,但他始终平静地坐着,姿势都没有改变。

下课了,老师留下几个问题,好学的将老师围在讲台上,混时间的打着哈欠,三两成群离开。巫冶不紧不慢地整理书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整理。他的同学没人和他打招呼,不久,他那一排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整理好之后没有起身,而是再次看向陈争。如果说第一次对视是偶然,那这一次就带着明显的邀请。陈争心中一转,巫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讲台周围充斥着学术讨论的声音,教室后半却只剩下陈争和巫冶了。陈争走到倒数第三排,和巫冶隔着两个座位坐下,“你好像在等我?”

巫冶点点头,音色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阴郁,“你是警察,你来找我,我不能不配合。”

陈争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巫冶没正面回答,“枫书小区那边的小吃巷出了人命,珊姐说那可能是她的朋友。如果真的是,那警察一定会找她,说不定也会找我。”

陈争说:“你很聪明。”

巫冶这才转过脸,“所以,死的真的是珊姐的朋友?”

陈争说:“你叫你女朋友姐?”

“她比我大,比我优秀,我叫她姐有什么不对吗?”

“不,只是有点好奇。”

这时,被围着的老师要去赶下一堂课了,学生们开始离开。巫冶说:“放心,这教室之后没课,你想问什么?”

陈争又扫了巫冶一眼,巫冶本人和他想象中的有差距,平静得不像第一次面对警察。

“卫校里有一些关于吴怜珊的传闻。”陈争说:“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传闻?”巫冶语气轻飘飘的,“是说我配不上她,耽误了她的前程吗?”

陈争说:“你应该知道,她以前很热衷参与公益活动。”

“她累了,每天面对那些过不好自己生活的人,被伤害得遍体鳞伤还优柔寡断的人,受了帮助却对志愿者没有一丝感激的人……这种人接触多了,负面情绪会积累,积累到某个程度,突然就爆发了,不想干了,这不是很正常?”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过去了。”

陈争如此容易接受这个解释,倒是让巫冶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色。陈争说:“嗯?”

巫冶稍显局促地收回视线,“你是来了解那个被害者的吧?”

陈争点头,“是,吴怜珊有没跟你说过,她们是怎么认识?”

巫冶的回答和吴怜珊相差无几。

陈争又说:“那吴怜珊和你吵架之后,找‘曾燕’诉苦的事,你应该也知道?”

“珊姐向我道歉了。说不该任性离家出走,还跟一个并没有很熟的人骂我。”

“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

巫冶想了会儿,说是因为吴怜珊的工作。其实在不做公益之后,吴怜珊并没有她表面看上去那样悠闲快乐,她有时也会抱怨,失去了很多机会,但一旦想到继续做公益,又要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琐事,她抱怨抱怨也就算了。

今年夏天,很多同学的工作都定了下来,吴怜珊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高不成低不就,心情越来越糟糕,无法向外人发泄,就发泄在他这个男友身上,看他做什么都不顺眼,吃惯的饭菜也觉得难吃。他体谅吴怜珊的苦衷,平时都是顺着哄着,但时间一长,他也忍不住了,吴怜珊一爆发,他也跟着爆发了。两人话赶话,吵着吵着就到了说分手的地步。吴怜珊一怒之下冲下楼,他也没去追,当时并不知道吴怜珊去了哪里。

次日他越来越担心,知道晚上说的都是气话,给吴怜珊打电话,本以为吴怜珊不会接,但吴怜珊一接通就哭了,说还是想和他好好过。他在小吃巷附近接到了吴怜珊,两人互相道歉,吴怜珊说到“曾燕”时有点不高兴,因为“曾燕”一直在劝她分手。

陈争问:“那你是什么想法?对‘曾燕’。”

“我?我不在意,那就是个陌生人。”巫冶说:“她收留珊姐,我很感激她。珊姐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有可能,她站在珊姐朋友的角度骂我,这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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