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那人盯着他片刻,这才缓缓转过目光,又看向紧紧靠着他的顾笙。
片刻后,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伸手点了点晏辞,嘴唇一张一合,上下唇极为夸张地动了动,目的性很强地想让下面的人看清他说的什么。
接着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废物。
晏辞瞳孔微缩。
那道身影下一刻便带着猖狂的笑意消失在了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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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偎在晏辞身侧的顾笙看到晏方脸的那一瞬就用力抱住身边人的胳膊,力度大的让晏辞隐隐作痛。
顾笙还没来得及问晏辞怎么了,突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引起周围一阵抱怨的骂声。
顾笙惊呼一声,用力拉着还站在原地的晏辞躲到一边。
马车过去的瞬间,一支还未燃尽的线香伴随着一阵清晰的嘲讽笑声,挑衅般被人从马车窗口扔了出来。
那支线香在地面上滚了一圈,顶端还燃着的一段烧红的香摔在地面上,在半空中迸溅出点点火星。
顾笙不知道那是什么。
然而晏辞盯着那段残香一眼,走上前,附身捡了起来,顾笙看着他一言不发注视手中的香,于是小心凑过去。
虽然他的嗅觉没有夫君那般敏锐,但是那半截线香散发的味道令他微微错愕,不仅抬起头去看晏辞。
“夫君,这不是”他抿了抿唇,没有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出口。
晏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并非没有表情,而是所有的表情都被淹没在冰冷的神色之下。
顾笙从来没有见过晏辞是这副表情,以至于他走上前,害怕地拉住他的袖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将他脸上令人陌生的冰霜融化掉。
晏辞指尖夹着的那快要烧完的半截线香,他只消一闻便知道正是这些天他们花费无数心血制出的那道“开元帏中衙香”。
顾笙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那支香,他心里砰砰直跳,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几天前才完成的香方,此时已经被人制成了香,还像垃圾一样随意扔在他们的的脚下。
他的目光朝着马车方向离去,依旧记得刚刚晏方站在窗口看向他的眼神。
顾笙转回目光,他双手抱着身边人的胳膊,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开口,就见身旁人手里那段香被一点点攥在手里,在力度下碎成几段,从他的指缝间落下,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
“夫君”顾笙担心地忍不住唤出声。
晏辞望着这条街的尽头良久,才侧过头看向顾笙。
“没事。”他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在夜色里也显得有些沙哑,“吓到你了?”
顾笙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晏辞此时绝不是表面上这般平静。
这几个月来,顾笙已经习惯了晏辞永远一副笑着的模样。
不管发生什么,他在他面前永远是温和的笑容。
但是他此时清楚地知道,夫君生气了。
这让他感到很紧张,于是将小手放入他的掌心,想让他握住自己的手。
“夫君”他细声细气地问,用手指紧紧握着他的手。
“你,你怎么了?”他忐忑地抬头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握着的人一点点收紧五指,把他的手握在掌心。
温暖从手一直传到胳膊,顾笙的心跳这才一点点恢复平静。
晏辞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温度,一只像小猫一样的爪子软软的伸进自己的掌心,他感觉到痒意低下头。夜色里顾笙抬起来一张小巧的脸看着自己,月色里他的眼睛好像一对黑曜石,闪着动人的光。
“我没事啊。”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轻轻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脸上刚才的表情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0章
白檀镇最北有一条又长又窄的街。
这条街与旁边那条更加幽暗的小巷子只隔了一排胡乱插在地上的栅栏。
这里聚集着各种贫困的没有收入,或是老弱病残的镇民,和旁边一到夜晚就传出的缠绵笑声的小巷子一起成了镇上最为混乱的地方。
卯时三刻,隔壁终日不合的夫妇的叫骂声透过薄薄的一面砖墙准时传了过来,与此同时他们第三个婴儿高昂的啼哭声也随着不远处的鸡叫划破清晨的宁静。
杨安一骨碌从地上的草席爬了起来。
头顶一只蜘蛛从裂了的梁上掉到他头上。
他咕哝着,将蜘蛛拾起来扔出去,穿上他那套还算干净的衣服。
临出门前,他脚步顿了一下,又返回去,从床下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陶罐,打开将里面还没铺满底的铜板一个个数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将陶罐推回去。
如今不同老娘死后那几年,他身无分文四处干零活,一天一顿饭的生活。
他一直觉得自己命还不错,幸运地在镇上找了一个差事,攒了点小钱租下这间屋子,虽然周围永远充斥着难闻的味道,但总算是有了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