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觉醒后[九零] 第43
赵换娣喝药的后遗症不小, 医生叮嘱的很详细。“往后不能再干重活了,要好好保养。”除草剂是农药里最严重的一种,百草枯更是神仙难救。赵换娣好一点是她喝的药不多, 也不是百草枯, 只是普通的除草剂。还有那小半瓶的药, 放的时间也久,兴许是盖子没盖严实, 有点挥发。再加上救的及时, 村里先给她催了吐, 所以这才捡回一条命来。但饶是如此, 赵换娣的肝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现在是看着不明显, 但以后会随着年纪加重。体力活怕是不成了,平时更要吃点有营养的补补。医生的话让元栋心事重重, 他怎么也没想到, 重活一辈子,家里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妈上辈子也闹过, 那时候是为大姐。大姐名声不好,村里人总是指指点点,妈也生气, 可在元栋看来,妈更多是为了跟大姐划清界限才喝药。比之这次,表演的成分更大, 不然不能每次还没喝下去就被人拦下来。元栋抱着脑袋, 十分痛苦, 跟元棠一样,他也察觉到命运的存在。没了大姐, 家里的境况仿佛是进了鬼打墙一样的旋涡里。母亲上辈子没灌下去的那瓶药,这辈子终于灌了下去。元栋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无法直面大姐,她的重生,仿佛是为了审判整个家庭。告诉他们,没了她元棠,元家就该是这样过一辈子……医生的叮嘱还在耳边,赵换娣却不觉得有什么。元棠那死丫头给的三百块,加上王盼儿的三百块,她从生下来就没摸过这么多的钱!赵换娣躺在病床上,这次的医药费都是王盼儿出,她也就索性住几天再观察观察。王盼儿回家被自己男人打了一顿,一瘸一拐的还得来医院给赵换娣送饭赔笑脸,看见病床边上的元栋吓的就躲。她算是明白了,蔫人出豹子这句话。这元家的人,一个个都不正常。赵换娣个废物,吃点气就灌农药,对自己够下得去手的。这家的元栋更是狠心,他妈都没事了,居然还想给自己送进公安局!王盼儿用她那不大的脑仁想了想,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那元家的大姑娘不就是?元棠以前多乖顺的一个女娃,村里没谁不说她好的,可这样顺着爹妈十几年的丫头,最后还整了波大的,成功让自己爹妈成了十村八里的笑话。以前可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丫头居然藏这么深,心这么狠。元棠多狠心呢,都进了医院了,一听她妈没事,丢下钱就走,连面都不照一个。狠人!也不怕村里人戳她脊梁骨。王盼儿送了饭,灰溜溜就走。她昨天刚联系上陈珠,又是哭求又是威胁,总算是从闺女那儿拿了个准信,说这两天就想办法凑齐五百块寄回来。一想到五百块,王盼儿就有了劲。她之前就是傻了,她闺女能挣钱,家里眼瞅着就生活好了,她真是脑子犯抽才跟隔壁过不去。不过这次也着实吓到她了,她心里想着再等一年半载,她就让男人去跟村里说,给自家分块宅基地盖房子,最好是离元家远远的。想到房子,王盼儿更有劲了,今年村里又有一家人起了房,她去看了,一水的红砖小楼房,看着就喜人。王盼儿算着闺女一个月挣的钱,觉得自家也就两三年间就能挣下了。想到这里,她心情好了许多。王盼儿送了饭就走,元家的几个人都聚在医院,医院病房里的气味不好闻,可赵换娣却觉得医院真好,她就没住过楼房,不知道楼房里这么宽敞明亮,住的她都有点不想走了。尤其看见王盼儿憋着气过来,一脸赔笑,她更是心满意足的无以复加。她觉得自己在跟王盼儿的战斗中胜利了,心里那股气终于放了出来。王盼儿送来的饭虽然做的一般,不算好吃,但她是怕了赵换娣,所以里面放了点猪油。赵换娣吃了几口,就把剩下的全拨给元梁和元德发。元栋在医院呆了一天多,就又回学校去了,这几天都是每天趁着晚上晚自习前来看一眼。元梁早就等着妈让他了,抄起筷子就是一顿刨。狼吞虎咽看的赵换娣心疼不已。“儿啊,慢点吃,不行了就去外头再买点。”她从元棠给的一顿散票里抽出两张,让元柳元芹带着元梁出去再买点。“看你弟弟想吃什么就买,你俩也跟着吃两口。”元德发眉头拧的死死的,他想劝赵换娣别这样。明明之前都说好了,元棠给的钱先不动,这丫头还不知道是多作难才弄来的钱。他们当老的就给存着,回头等个合适的时机再给她还回去。哪儿能真花?还有元柳和元芹,都多大的人了,回家里做个饭,每天送来不就行了?去外头吃,那得多贵?可赵换娣才听不进去这些话。这次喝药,让她大获全胜的同时,也让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丈夫的软弱。不知不觉间,家里的地位已经发生隐秘的变化。赵换娣拉过元梁剩下的饭就吃,语气格外不耐烦:“还她?凭什么还她?你也看见了,这丫头有多狠心,连我一面都不愿意见。咱们倒是为她操着心,可她不知道在外头过的多自在呢!”提到大女儿,赵换娣只觉得心凉。
“你看她的做派,咱们做爹妈的松个口,人家就放心里了。生不养,死不葬。咱俩死了那天,只怕她也跟这回一样。我说你也别操那个心了,咱们生了她,就当是生了个白眼狼。往后她自求多福吧,是生是死,跟咱们都没关系。”元德发有点急:“这什么话?亲爹妈亲儿女的,能这样?”赵换娣把筷子摔在地上,眼泪溢了出来,冲着男人吼道:“那你说怎么办?!”“家里穷成什么样,你大哥一家只顾自己,我喝药那天他都不敢往上凑,生怕咱们要钱了沾上他们。我弟没心肝,叫个女人把持了。她元棠也不小了,怎么就不想想她不出门打工,咱们一家几口在村里是多挨欺负?”“那王盼儿要不是仗着女儿挣钱,她能一个劲的为难咱?村里的人都是势利眼,看见陈家有钱,连个公道话都不说!”“如果不是这样,我能喝药?”“我怪她,你说我刻薄她。可你怎么不想想,我容易吗?”“我赵换娣一辈子,为谁都没为过我自己,凭啥她一个丫头也来指责我说我偏心?村里谁家女儿不这样?我是哪儿对不起她,让她恨得连我一面都不见。”赵换娣带着鼻音,心灰了大半:“你要觉得这个钱我不该拿,就拿去给她。顺便也问问她,我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她才觉得我这个当妈的不偏心,要实在不行,让她拿把刀来捅死我,算我跟她道歉了行不?”元德发神色痛苦,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妻子委屈,元棠委屈,俩人都一副豁出命的架势,仿佛彼此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女儿仿佛是受尽了家里的委屈,转身干净利落,拿三百块断干净家里的联系。妻子也说不尽的苦痛,堵着一口气接了钱,要跟女儿彻底了结。元德发只能站在妻子这边,他没了元棠这个大女儿,还有剩下的四个儿女。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他没有办法。元棠回了学校,照旧学她的习,摆她的摊。唯一不同的是,因为上次被人找到学校,学校的人都知道她跟元栋的关系了。元棠走过走廊,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明明是姐弟俩,咋平时都没来往?”“当姐姐的摆摊,她弟嫌她丢人吧?”“也有可能哎,弟弟一看就傲气。”“这也很奇怪啊,元栋交学费交的磕磕巴巴的,倒是元棠,学校说的材料她本本都订。”……元棠默默听着这些议论,有人问到脸上,她也什么都不说。赵霞被心里的好奇快要憋死了,可元棠就是嘴紧的很,一句话都没有。高中生活是枯燥的,枯燥的展现就是这点小事,让两个班级的人议论了好几天。各种猜测满天,让人分不清楚真假。一直到赵换娣出院,元栋正式回到校园生活。这股流言才平复下去。平复下去不是别的,是元栋跟人说元棠是他的姑表姐,只是两人上了一个户口而已。这样的谎话,让很多人失望,却立竿见影的平复了流言。姑表亲啊,这就说明白了为啥俩人平时不亲近不回同一个家了。至于那天有人来找,也说的通了,这么近的关系,又是一个学校,去一趟也应该的。元棠感知到流言散去,心里明白,这是元栋解的围。而元栋也托人把一张三百块的收据给捎了来。这天晚上放了学,元棠罕见的没有去摆摊,而是坐在租住的小院里。胡燕今晚回家去住了,这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院子里有一棵金桂树,在寒风中摇曳生姿,她手里拿着收据,想到元栋。两人是龙凤胎,在很久的时间里,彼此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小时候元栋也曾经追着她到处跑,村里的孩子互相打架,元栋纵然瘦弱,也会站在她身边,喊着要为她这个姐姐拼命。青春期她第一次来月经,赵换娣没给她准备东西,她只能哭着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要死了。还是元栋偷偷摸摸,顶着一张爆红的脸偷偷跟她说,班里的女孩好像都说这个是每个月都会流一次血的东西,不会死人。初二时候,班级有人总是撞她的桌子,现在看来,只不过是青春期小男生的把戏,为的是吸引心仪女孩的注意,可元栋还是毅然告了老师,说自己要坐她前面。……元棠坐在椅子上,盯着金桂上方的一轮圆月。她看着月色在院子里洒了一地,明明是金黄的月亮,洒下的月光却是透明的颜色。她之前从医院出来,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她说的,她恨赵换娣,其实更恨自己。每次回忆起赵换娣的那点好,都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条狗,打多狠都不要紧,只要给点骨头就心满意足。曾经那一点点甜头,让她忍不住贪恋家庭的那点温暖。如今回忆起元栋的好,她却在难受中逐渐学着让自己接受。元栋对她这个姐姐曾经好过,也是真的对她有情感上的眷恋。可那又怎样?曾经那点好是真的,后来那些后悔也可能是真的。可那又怎样?她承认这些好,却不会因为这点好就任由自己沉沦在这样的家庭里。因为伤害和对你好,这两件事根本不能相互抵消。元栋是没有直接的从她手里抢夺什么,那是因为父母主动的为他争取。元棠无法让自己对既得利益者保持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