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郑深道:“陈大人的猜测很有道理,只是刚才那假慧心有恃无恐,他背后之人可能不简单,若是贸然向各衙门去函查他的身份,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陈云州思忖片刻,赞同:“还是郑大人想得周到,先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吧。”
只是这假慧心的嘴实在是太严了,值夜班的狱卒招呼了他一晚上,打断了两根沾了盐水的鞭子,他硬是咬牙什么都不肯说。
太多人围观了五平寺的案子,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得到消息的马小云父母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就跑到了县衙门口,看到陈云州出来,立即跪下磕头:“青天大老爷,听说抓到了拐走我们家小云的那个坏人,大人找到了我们家小云吗?”
陈云州对上马母失明的双目,感觉真是太讽刺了,假慧心用失明这招装可怜,博同情,诱拐走了女孩子们,可失去女儿的马母却真的为此哭瞎了眼睛。
他轻叹一声,有些歉疚地说:“抱歉,现在还没有马小云的消息。你们先回去,官府会尽力追查她们的下落,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
柯九机灵地上去扶起二老:“我家大人最近一直在追查这个案子,你们先回家等消息吧。”
老两口没有纠缠,只是冲陈云州和柯九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送走二老,柯九气得重重在地上踹了一脚:“混账,狗东西,老子干死他!”
陈云州拍了拍他:“把我那一顿一块儿揍了。”
柯九真的跑去暴打了假慧心一顿。
假慧心的骨头就是硬,各种严刑拷打都上了一遍,打得他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他还是咬紧牙关不肯说。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陈云州思忖许久,决定兵行险着,吩咐柯九:“安排人将他的腿打瘸了。”
“好嘞,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办。”柯九笑呵呵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两天后,假慧心还是不肯开口,几个衙役将他带去了五平寺,寻找有没有新的线索,下山时,假慧心趁四人不被冲进了树林中,四名衙役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陈云州知道后大发雷霆,将他们狠狠的骂了一顿,还罚了一个月的薪俸。
随后,陈云州回了后衙,换了身便装。
郑深看着他嘱咐道:“大人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若是发现事情不可为,当以大人的安危为重。”
陈云州含笑点头:“多谢郑大人的关心,我会小心的,衙门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双方告别,陈云州带着同样是便装打扮的柯九几个,趁着夜色出了门,直奔五平寺而去。
到了山脚下,守在这的大刘连忙上前给陈云州禀明了情况:“大人,假慧心下了山,往安阳镇的方向去了,咱们的人一直跟在他后面。”
陈云州满意颔首:“走吧,追上去,不远不近的跟着。”
假慧心如今浑身是伤,腿还被打瘸了,走不快,他们很轻松就能追上。
快到天亮时,假慧心到了安阳镇,他先是去药铺买了些药,包扎了伤口,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出发,往北而去。
陈云州看着这方向,目光微沉:“他这是打算去庆川?”
大刘去过庆川几次,点头道:“有可能,安阳过去,再经过一个镇子,前方就是庆川了。咱们县离庆川不算特别远,只有七十多里地。”
走了一天多,在距庆川城还有四五里的时候,假慧心下了马车,然后去了城郊一处僻静的庄园,敲了敲门很快有人将他放了进去。
没过多久,一个仆人出门,直奔城里。
陈云州让柯九在后面跟着。
一个多时辰后,柯九回来禀告:“大人,那个仆人进了城里一处气派的院子,小的打听到,那是庆川通判齐项明的府邸。”
通判是正六品官员,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还有权监督和向朝廷推荐本州官员。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假慧心背后的靠山是他,将会相当棘手。
陈云州决定先观察观察情况再做打算,他安排了两个衙役轮班盯着城外这处宅子,随时留意假慧心的去向,又让柯九去城里打听打听齐家的情况。
用了一天,他们大致了解到了齐家的情况。
齐项明本人的官声还不错,但他有个风评不大好的儿子,名叫齐罡,名字倒是挺周正的,但城里老百姓提到他就三缄其口。还是柯九用铜板开道才打听到这人平日里瞧着没什么恶习,但性情暴虐,动辄易怒,当街打过好几次人,出手非常狠,打得有个小伙子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酒馆的伙计、青楼的女子都怕遇到他。
连钱都不想赚他的了,说明这人的暴虐非同一般。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盯梢的大刘来报,齐罡去了城外那处庄子,在里面呆了半天,然后神清气爽地回了城,而院子里隐约传来女子的惨叫声。
大刘向附近村庄的百姓打听,有个老太太告诉他,那是一处吃人的庄子,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一旦靠近,就会有家丁出来驱逐甚至是打骂。
至于惨叫声,他们经常听到,但出入里面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不敢管,也不敢打听,只能装作不知道。
陈云州眯起眼,轻轻敲击桌面:“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也就是说不止齐罡一个?”
大刘点头:“没错,听说隔几日就会有豪华的马车过去,有时候还是一群人一块儿去。听说,那庄子后面的湖里有很多尸体。那个湖也被圈了起来,周围拦上了篱笆,不许附近的百姓进入。”
好家伙,真够猖狂的。
陈云州面色阴沉,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
柯九沉默了一会儿,劝道:“大人,不若算了吧。”
不是他们不负责任,没有同情心和正义感,而是这件事他们处理不了。陈云州一旦插手这事,就是跟齐项明对着干,齐项明不会放过他的。
齐项明官比陈云州大,还有监督全州府官员的权力,随意参陈云州一本,就够他受的。
陈云州轻轻摇头:“柯九,这事不是我们说算就能算的。除非,我向他们投诚,同流合污,否则齐罡不可能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