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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花五

 

谁知,没多久高中毕业,他却自己默默填了商业学系,除了偶尔窝进这间录音室里弹琴白娱,再没说过一句要做音乐人的话每年寒暑假也自动到公司报到实习,一点一滴从基层学起,学得比谁都认真。

这些,是有一回与他堂妹闲聊时,杨幼秦告诉她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是会跟人谈心的那种个性,以前三叔还在时,多少还能跟他聊两句。你一定没看过有人父子感情可以好成这样,叔赵哥非常敬重我三叔,我几乎没有看过他对三叔说过什么忤逆话,就算是突然耍叛逆的青少年时期都没有。三叔走了以后,他变得更安静、更不爱说话,也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了。那场车祸,对他打击最大的,其实是再也没有人半夜拎一手啤酒来跟他聊心事,他失去了他的大树。”

她发现,杨叔赵是很闷骚的那种个性,愈是在乎的,愈会往心里藏,不轻易示人,除了最初在医院刚认识那时,因为还没那么熟而稍微心安即多说了两句,后来熟了,就几乎没再听他主

动谈过父亲,说那些感性的掏心话一一很别扭的一个男人。

有一回整理他的工作室,不经意在底下的抽屉发现一只密封玻璃罐,里头装着半满的甜嘴小物。

初时,她没多想,只觉奇怪,他明明不特别爱吃甜食,以前在医院会特意拿给他,只是想闹闹他而已

思绪一顿,想起什么,又拿起玻璃罐细瞧。

这,是不是她当年,顺手给他的那些小零嘴?

打开细瞧,有颗瑞士糖上头还画了小太阳笑脸,那是她的手笔。

原来他都留下来了,还保存到现在,藏在这个他很宝贝的工作室里

发现了他这个小秘密,她一整天心情超好,杨叔赵数度狐疑地审视她,她也没明说,只是回他甜甜的笑。

又过了几天,他要进工作室前,她突然塞了什么进他掌心,没头没尾丢来一句:“那些过期了。”

他摊开掌心,看见一颗牛奶糖。

先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掌心突然明白了什么,火速移动轮椅进工作室,打开下层抽屉

原本装了半满的那只玻璃罐内,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张折了两折的小纸缠。糖果过期了,但我们的缘分没有。

所以,她替他扔弃那些过了期的回忆,重新开启、堆栈他们新的回忆与缘分是这样吗?

他将第一颗牛奶糖放入,轻轻盖回密封盖,扣紧,再放回原处。

这一次,能填满它吧?

谭嘉珉后来发现,他这回吃掉了原本不爱吃的小零食,只将包装纸拭净放入依这种存放法,可以存很久、很久、很久

而且,不怕过期。

一日午后,谭嘉珉在客厅写家计簿,记录这个礼拜的家庭收支。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一直以来只能靠自己,已经养成谨慎运用每一分金钱的习惯。

记录完发票的部分,接着要算信用卡的签单金额时,一只不明物体隔空抛来,轻落在收支簿上。

是存折。

她抬头,奇怪地瞥向前方的男人。

“这是?”

“你的薪水”答得简单扼要。

她不置可否,翻开存折数了数,发现再上去的位数,她一辈子都赚不到,干脆不数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开玩笑吗?就算是薪水,也太可怕了,他八成是掏出自己所有的身家了吧?

“丈夫的存折,就是老婆该拿的薪水。”如果今天他是穷光蛋一个,那拿到老公连五位数都不到的存折,也没她嫌弃的余地。

还真是掏出他的所有身家了她咋舌。

“杨叔赵,你很不会甜言蜜语。”明明是会让全天下老婆都感动到不行的举动,为什么他做起来可以一派淡然,毫无情趣?

他当没听到,又一脸淡漠地偏首离开。

“等一下啦!”她追上前,得寸进尺地要求:“我采购清单已经列好了,陪我去附近卖场。”

“我?”是她说错,还是他听错?

“对,就是你。”

在他提出异议前,她抢先道:“这是老公的工作,你没得选择。每次都让小李陪我去,身边是有个壮汉帮我提重物没错,但一一你知道上个礼拜我自已去,店里员工跟我打招呼时说了什么吗?”她仿效对方甜甜的笑靥重演:“一一今天你老公没陪你来呀?”

“”他瞥她,表情很微妙。

姑且自我感觉良好,将它解读为吃醋好了。“你希望这样吗?”

“这似乎是某部八点档的桥段。”他慢条斯理道。

不会笨到不知道这叫激将法,那些夫人跟司机暧昧的戏码里,没有一个夫人会那么高调地当面告知丈夫,他要看不穿她在想什么,那就白白比她多吃七年的白米饭了。

她挑眉。“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

小人得志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他转身滑开,弯腰默默换掉室内鞋。

“走。”

谭嘉珉辞去工作以后,整个人很闲,打理家务以外犹有余裕,一天到晚盯他的饮食、盯他的作息、动不动就拉着他往外面跑,什么理由借口都有!

不爱出门,连家族聚会都很少参与的他,一开始很不习惯,久了,也就懒得再抗拒,随便她了。

像是那天陪她去超市购物,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在他腿上放购物篮,悠悠哉哉将采买物品往里边放,拿他当人型电动手推车,一整个很过分行经生鲜区时,已经小熟的生鲜人员与她应酬两句,推荐今天刚进货的牛小排,保证新鲜,并且不忘夸杨太太好福气,嫁了个贴心的好老公,陪太太采买家用品这种琐碎的事,愿意做的先生已经不多了。

末了再加一句:“咦?这位是?”

“喔,我家杨先生。”杨太太笑得一脸真诚又无知。

三人表情各异地互望数秒,生鲜人员还处在被雷打到的状态,她取了牛小排放进他腿上的购物篮,推动轮椅时,弯身在他耳畔,巧笑倩兮。

道:“走了,晚上煎牛小排给你吃,我贴心的好老公。”

连他的冷眼,都无损她满脸的笑如春花。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不纯粹是胡扯、诱敌深入的小把戏。

此后,每月两次固定的采买日,在他还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被列入他的固定行程中。

还有例行性的医院回诊及复健行程,她都会坚持陪同,回程时,多半不会直接回家,有时拐他去郊外踏踏青,或是野餐什么的,反正她永远说顺路。

后来,每月一次的郊外野餐,也成了他们夫妻的固定行程之一。

再然后,她突然向他提起,以前的诊所,有个行动不便的老先生需要请助手,想介绍小李过去,问他意思怎么样。

他听懂了,反问:“他在这里,会让你觉得困扰?”所以拐着弯将人介绍到别处去?

“一一一点点吧。”毕竟是小夫妻的生活空间,时常有个外人在,做什么事都有顾忌,有时想穿得清凉一点、或是想制造一点夫妻小情趣是多有不便。

管家大婶是还好,只在固定时间来,做些打扫清洁的事宜,不会参与他们的生活太多,但小李便不同了,他是长时间待在这儿。

杨叔赵凝思了会儿。“你想怎么做,随你吧。”

以前,确实有其必要,但现在,妻子几乎贴身关照他周身一切事宜,小李的存在可有可无,若是会令她不自在,他也没有非坚持不可的理由。

又过了个把月,有一回阿魏来看他,认真打量了他一会儿,说:“哥,你气色看起来不错,大嫂把你照顾得很好。”

弟弟对老婆的赞誉,他只是回以冷哼。“比慈禧还专制。”她想做的事,根本没他反驳的余地,无论来软的来硬的,最后必然会照着她所期望的方向走。

于是之后见了买菜回来的她,就见杨叔魏戏谵地朝她行礼。“老佛爷吉祥”

谭嘉珉愕了愕,失笑。“免了,小魏子。”想也知道,八成是杨叔赵说了什么。

她随后进蔚房,杨叔魏也默默跟了进来。

“他其实很喜欢。”

老是面无表情,问了也是不置可否,最多是回答“不讨厌”

她将购物袋搁到流理台上,回眸浅浅一笑。“我知道。”

偏偏,眼前就有两只很懂杨叔赵的鬼。

“晚上留下来吃饭,你哥心情会更好。”

实在不知从哪个角度能读出“很喜欢”的讯息,简直活见鬼。

“那还用说。今晚哥是我的,谁都不能跟我抢。”包括管他几点睡、啤酒不能喝超过一瓶半的慈禧老佛爷。

开玩笑,某人现在行程可满了,以前来一定找得到人,现在是回回扑空,一会儿去看展览,一会儿又是逛花市、看电影、野餐的,可忙了,害他被二堂哥操得半死,想找哥哥哭哭、讨讨

便宜秀秀委屈都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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