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云松楼依旧热闹,陈钧却感到浑身发凉,他看到萧鸾玉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请,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他正准备拉着陆兰舟下跪,萧鸾玉横眉呵斥道,“站好。”
两人又肃然站直,大气不敢喘。
万梦年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乱糟糟的求饶道歉只会让她更加烦躁。
于是他走到两人近前,低声安抚道,“你们无需认错,只是今天之事还请保密。”
陈钧发现萧鸾玉没有斥责万梦年的自作主张,心知他是个能在太子面前说上话的,连忙保证,“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
“不必惶恐,殿下的怒意并非针对你们二人。”万梦年看向手足无措的陆兰舟,“殿下对你的策论评价颇高,有机会请来幽篁园做客。”
陆兰舟受宠若惊,想要向萧鸾玉行礼致谢,又不敢直视她的怒容。
他们不是士族高官之后,平日里为了求取仕途而四处作诗,遇到个公子小姐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还是当今太子。
万梦年知道他们的忧虑,示意他们自行离开。
“殿下有何想法?”
“我在想,如何使个法子让苏亭山和文耀同时主动派人来见我。”
如今的全州正是养兵备战的阶段,除了送交文书,两边鲜少派人过来打搅幽篁园的清静。
她这话说得不着调,万梦年一时半会没猜到她的心思。
“这事的关键在于苏亭山身上,能够撬动他的只有文耀……恰好太守府更近、西营校场更远,我也能试探一个来回。”
萧鸾玉在心中思索着,不消片刻便有了一道计策。
“你先去把段云奕他们叫来我身边,再上楼向莫公子请辞,说我旧病复发、双膝疼痛,先行归去。”
万梦年自认为不妥,毕竟她先前被卷入文鸢和莫枫的较量,找了借口离开厢房,现在又突然称病走人,任谁看都像是托词。
不过,他知道萧鸾玉不会做有弊无利的事,想必是要谋算什么,顾不上得罪莫枫。
于是他照做了,果然收到莫枫不甚高兴的眼色。
文鸢觉得奇怪,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太子殿下先前为国祭天,五步一拜、十步一跪,伤了双膝,唯恐留下后症。你再问殿下是否需要我派人请郎中。”
“殿下如此年轻,留下后症恐怕日后多有烦恼。”莫枫像是跟文鸢较劲上瘾了似的,也招来仆从吩咐,“正好府中有一位老郎中专治腿膝,不如……”
他这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几声急促的呼叫打断,“殿下!”
随即是重物摔落的噪声,文鸢暗道不妙,转头再看万梦年已经冲了出去。
云松楼的木梯拐角处,许庆和姚伍扶起萧鸾玉的身子,却发现她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旁边的段云奕懵了一会,当时他离萧鸾玉最近,若不是她忽然开口让他回头找万梦年,他完全可以拽住她软倒的身体。
万梦年很快赶到,一嗓子唤回他的神志,“还不快出去叫郎中!”
段云奕回过神来,连忙跑了出去,而楼梯上,莫枫和文鸢等人亦是瞧见了晕倒的萧鸾玉。
“快快回府把蒙大夫请到幽篁园去给殿下诊疗。”莫枫这回是真心实意着急起来。
人都晕过去了,多半是磕到了脑袋,要是真出了差错,他这莫府大公子不知要落个什么名声。
茶楼里人影慌乱,直到万梦年等人背着萧鸾玉上了马车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幽篁园内,段云奕半路招来的郎中正在给萧鸾玉诊脉。
脚腕和膝盖的伤已经包扎、敷药,只是她仍然昏迷不醒,着实让人费解。
“殿下脑后没有磕碰,只是脚腕扭伤、膝盖积淤,脉象平稳,按理说不至于晕厥。”
“您确定?”万梦年反问。
老郎中察觉他的语气异样,再看床上的萧鸾玉坐起身,双眼清明地打量他,哪有什么不省人事的样子。
“草民,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行礼。”萧鸾玉看向万梦年,“莫府和文府那边,还有多久到?”
“莫府稍远,文府应该快了。”
“莫府的蒙大夫找个借口打发了,至于这位……”
她的目光充满凉意,老郎中还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顿时屏住了呼吸。
但是萧鸾玉尚未说完,锦珊在外边敲了敲门,“殿下,文府的周管家和钟大夫求见。”
“梦年,安排马车送钟大夫回去复命,把周管家带到偏房喝茶。”
萧鸾玉吩咐完,转头看向老郎中,“摔成什么症状才会晕厥,你心里比我清楚。待会有几位穿着盔甲的士兵进来询问,你照着说就是。”
“……遵命。”
屏风后,周墉听了萧鸾玉和老郎中的对话,心中感到诧异。
黎城驻军与太子殿下没有来往,那么等会前来探望的只有苏亭山的人。
可是太子不是和苏亭山两相依靠、君臣有礼吗?
周墉等了一会,果然等到了西营军派来的兵士,那位老郎中也满口谎言地夸大了萧鸾玉的伤病,几乎要把她说成半身残废的人。
兵士将信将疑,碍于自己不懂医术,只能将老郎中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苏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