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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节

 

由此,可以得到张载基于“太虚气本论”得到的“性二元论”的全部公式。

第一公式组:

1太虚+气=性

2性+知觉=心

3(太虚+气)+知觉=心

第二公式组:

1太虚+气=性

4太虚的湛一之性+气的攻取之性=性

5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人性

第三公式组:

6天地之性+气质之性+知觉=人心

所以明白了吗?

张载把至善归为天地之性,而人性的气质之性则是善恶相混,这就为历史上关于人性的善恶找到了合理的解决办法。

一方面,张载继承孟子的性善论,承认人性本善,但是另一方面,本善的人性中恶从何来却是孟子性善论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

张载将性分为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既保证了人性善的先天依据,也说明了人性恶的来源,暂时解决了儒家关于人性善恶的争论。

而眼下张载的“太虚气本论”已经被姜星火证伪,张载的“性二元论”先天推导上,就塌了一半。

所以反方的辩手们才这么着急。

要是另一半也塌了

“天地间就是一个道理,性便是理!”

杨士奇佯作镇定,大声道:“人之所以有善与不善,只缘气质之禀各有清浊,便是用这细胞来解释,也是爹生娘养各自带出来的。”

“谬矣。”

姜星火只是摇头:“以性求性,妄意有一物可指,终失面目。”

“以性求性,以气质之性求天地之性,这四个字倒是精妙。”

胡季牦细细品鉴,不动声色地想道。

在程朱理学的理论体系里,气质之性以天地之性为根源,是从天地之性中流出,但气质之性又是天地之性的安顿处,没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是不可分离的。

但姜星火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不认为性是超验的实存。

“性本无所谓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分别,横渠先生所言天地之性源自太虚,实乃虚妄,太虚不存于世,性即在形而后有之中。”

姜星火极为笃定地说道:“性非是理,性乃是心之性。”

“朱子以未发言性,仍是逃空堕幻之见。”

姜星火虽然没有直接叫朱熹,而是称了子,但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却是任谁都听得出的。

翻译翻译什么叫“逃空堕幻”?

说白了,就是朱熹用的还是从佛家那里缝合来的那套东西。

“性者,有‘生而有之’之理,无处无之,如:脑能思,脑之性也;耳能听,耳之性也;目能视,目之性也。”

姜星火的意思就是,所有的“性”落在人身上,都有对应的器官去承担功能,即便大而化之的道德观念,也不过是人心之性,绝不存在什么生来没有后天才有的体验。

嗯,如果用理学家的话说,这叫做有形气便有性理,反之,无形气便无性理。

总之,这是基于物质世界论的人性观。

姜星火的话语愈发犀利,甚至直接点评起了孟子的人性论。

“孟子论性,只就最近处指点,如恻隐之心,同是恻隐,有过有不及,相去亦无多,不害其为恻隐也;如羞恶之心,同是羞恶,有过有不及,相近亦然,不害其为羞恶也。”

“过于恻隐,则羞恶便减;过于羞恶,则恻隐便伤。心体次第受亏,几于禽兽不远然良心仍在,平日杀人行劫,忽然见孺子入井,此心便露出来,岂从外铄者?”

这是儒家人性论里一个经典的例子,孺子入井,必有恻隐之心。

姜星火是直接认为,人的好坏,绝非是什么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共同决定的。

气质之性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宋儒自己创造出来的。

“宋儒又不敢明说性,而特创气质之性之说,经不起推敲。”

眼见杨士奇一时语塞,胡俨接过话来。

“伊川先生有云: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

“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姜星火捡了一粒玻璃片上的种子,举例反驳道。

“如将这一粒种来看,生长是性,生长默默长大便是气,生长显然成象便是气质,如何将一粒种分作两项?一边说性好,一边说气质不好,所谓善反者,只见性之为善而反之,方是知性;若欲去气质之不善,而复还一理义之善,则是人有二性也,岂不可笑?”

姚广孝亦是揶揄道:“丈夫食少金刚,终竟不消,要穿出身外,何以故?金刚不与身中杂秽同止。”

这是佛家金刚身的说法,老和尚拿来讥讽理学家走另一个极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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