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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得更彻底了

 

元皓牗的刘海差点戳进她眼睛里。银霁揉着眼睛,有一张干净的纸巾塞到她手上。

附中的校服是有领带的。看来他很喜欢这条领带,不然也不会休息日都系着了。深蓝色领带不够“大人”,系法也很日系,一整条细细长长的,乖巧地趴在银霁的膝盖上。

衬衫是另外买的,材质比他们校服好得多。或许这个打扮很适合桌球吧,裤子也是配套的、合情合理的,俯身打球时,怎么都会勒出个翘屁来。也对哦,他连参加篮球赛都要精心搭配球衣,预选赛穿黄决赛穿紫,以像素风格绣着他名字的头带仅在关键赛场上出现,银霁看过殷莘拍的照片,不禁感叹,怪不得人家是男明星,而她丢进人群里就找不着了。

听外面的响动,来者不多。应该说来者只有一个人,否则,为什么只有沙发陷下去的声音,没有交谈声?

令人不快的是,银霁现在想打嗝。

她一时失去分辨事物轻重缓急的能力,擦着那团毛茸茸的刘海,冒险站起身,踮脚看向窗外。

不看还好,一看就把嗝吓回去了。

难道她天生自带这方面的天赋?随手设了一个简易陷阱,土还没踩实呐,理想中的猎物自个儿掉了进来,把一场恶作剧升格成本不该有的样子。

更巧的是,在她提供观测视角的时候,张周刚好拿着针管往胳膊里注射,薛定谔的猫都没这么听话。哮喘不能这么治吧,姑且拍下来再说。

元皓牗也站起来,看到外面的景象,小声“哇”了一句,语气难辨喜恶。如果他有个脾气不好的妈在现场,早就被揪着耳朵骂一万遍了。

证据算是拍到了,银霁收好手机,第二个人走进包间。

不是树墩子也不是仇哥,而是一个理着寸头的高个子。他走近,踹了张周一脚:“你怎么不上去玩?”

“我这身体,能玩这么大的?”

寸头指着针筒:“更大的你都玩了呢。”

银霁有些后悔。早知道一开始按录像键了。

那人走了,原来后脑勺还剃出了几个字母的形状。张周还在沙发上躺尸,过了不久,他像所有瘾君子一样,轻微地、有频次地抽搐了起来,或许是神经已经麻痹了太久,毒品带来的快感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馈给肌肉。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殷莘或元皓牗身上,她将来该怎么办呢?

指甲陷进了肉里。整个包间一片寂静,只剩张周令人反感的呓语声。

看来他还要享受一阵余味,两人暂时无法从卫生间脱身。如果张周一直不走,等楼上的人清空了精囊,聚集到这个包间里,他们该怎么办?难道要元皓牗出去交涉一番?她决不允许。银霁的双手死死握着门把手,像是在守护一个阵地。

老天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下一秒,张周的抽搐变得剧烈,连带着呼吸道也痉挛起来。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吸气,不一会,进的气追不上出的气。

他用尽所有力气把手伸进沙发罩布后,来回摸索。银霁猜测,他把药藏在这里,一方面是出于不安全感,另一方面是不想在兄弟面前强调自己哮喘病人的身份。

银霁也在剧烈吸气,她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卫生间的空气再凉,呼吸声也很平稳、很活跃。

好不容易,张周摸出了那个空瓶子,摇晃一下,手部脱力,瓶子掉在地上,发出空荡荡的回声。

他用仅剩的气息骂了个脏字,继续往罩布深处探索,恨不得把整个身子裹进去。

沙发吱呀作响,先是吵得可怕,而后逐渐趋于平息。银霁想到绞刑。行刑官一声令下,犯人脚下的小门打开,直直掉进那黑洞里,围观者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绳子猛烈挣扎,不一会,绳子的振幅a无限接近于0,大家即使看不到尸体也能明白:啊,他没了。

真是死亡过程最完美的具象化。比起视觉上的愉悦,声响还差点意思,不过,张周的生命就装在书包里,灼烧着银霁的背,这让她兴奋得浑身发抖。

银霁死死盯着这个百年难遇的场景。一条贱命的末路就该是这样,重要的东西不带在身边,非把地方腾给毒品,那么生命腾地方给死亡,怎么就不合理了?她希望这个过程快一点,但又舍不得这种不普通、不日常、震撼到灵魂的审美体验。霎时间,天和地从四面八方压向他们,坍塌的洞穴中只剩死亡、正在死亡的人、旁观这一切的她。

——直到耳畔传来削去了高频和低频的女声:“您好,120为您服务!”

银霁回头。那支新开封的手机开了免提,手机主人的目光在书包上停留片刻,划到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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