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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C6截瘫)

 

夏日,蝉鸣,正午毒辣的太阳挂在当空。即使道旁郁郁葱葱的法桐投射下大片阴凉,也没办法消除无孔不入的燥热。

在这样的鬼天气下,连白露这种扛着摄像机也能健步如飞的猛人,摇着轮椅行在路上,也感到有些头晕眼花。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被热气蒸得难以集中注意力,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被路面上的缝隙卡了轮子,直直向一旁栽倒。

这种时候她多年p瘫锻炼出的戏精本能竟然还在运转,让她在意外来临时身体下意识保持着松弛状态,像个真正的瘫痪病人一样,安安静静地倒了下去,只双臂徒劳地试图按住轮圈。

没有穿帮自然值得她在心底自夸一下,只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就成了另一个问题。

她左臂被压在身下,皮肉正传来火辣辣的疼,运动轮椅虽然轻巧,压在身上也并不舒服。

唯一庆幸的是轮椅向左侧翻,她十分好运地倒在被树荫遮挡的地方,没有真正失去知觉的身体不必和被太阳灼烤过的滚烫地面紧密接触。

这条处在两个居民区之间的小路在正午时分少有人影,白露伸出蜷着手指的右手,试图用掌根推开身上的轮椅,轮椅晃了晃,但还被束缚带固定在她身上。

……傻了,居然忘记还有这东西。

束缚带扣在腰间,倒没什么够不到的困扰,只是左臂还压在身下,她单手想蹭开这玩意儿实在有点难度。

她正一边操控瘫手笨拙地和束缚带较劲,一边犹豫自己到底是应该趁着没人直接“解开封印”站起身拎着轮椅回家,还是敬业地拖着残疾身躯试试能不能把自己从轮椅下面解脱出来再爬上去,就听见清朗好听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

“需要帮助吗?”

纯色白t,牛仔裤,长发被扎成马尾,眉目清秀干净,身后背着画板,看起来是个玩艺术的学生仔。

白露长舒口气。

“……那就拜托了,谢谢。”

男孩蹲下身大概看了一下情况,竟然很快明白了问题所在,白露连口头指导都不用。

他先拆开安全带,扶着白露的肩膀,把她从侧翻的轮椅下面解救出来。

四目相对,男孩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莫名的、被压制着的激动。

他慢慢托起白露上身,似乎怕她体位性低血压一样,待白露在他的扶抱下坐直也没急着撒手,扶着她后背,连p一次软软栽倒的机会都不给她,还贴心问了一句:“能坐稳吗?”,得到准确答复才慢慢松手。

甚至连轮椅要拉下手闸都知道,扶起来放稳还细心地来回摇晃两下确认不会乱跑,才道:“转移要我帮忙吗?”

以白露多年老p的理论经验,她倒是真见过有不完全损伤的c段截瘫能独立完成地面到轮椅转移,但想了想那段视频的时长和对方失败的次数,白露觉得这种桥段并不适合在普人面前表演。至于偷懒“降低位置”也不是不行,独处时她图省事没少这么干,但在人前她可是严格遵守p子的戏精守则,这叫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番沉默的思量,落在他人眼中更像是对自身残缺的无奈与欲言又止,白露轻叹一声,道:

“抱歉,大概只能麻烦你。”

男孩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声道“没关系”,俯身抱起她放进轮椅,特意帮她往后坐了些,确认她已经坐稳才松手。

……所以这位好心人怎么这么熟练?

白露的p达在闪烁,但很快被男孩转移了注意力。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她的手臂虽然火辣辣的痛,但其实只是破皮擦伤,出了一点血,但并不严重,她没带酒精片,草草吹掉蹭上的浮灰,准备回家再处理。

至于身上其他地方,大概也只是淤青。白露平日里皮实惯了,对这种小伤完全不在乎。

拉开手闸试探着转两下轮椅,还好没坏,不然她除了原地穿帮站起来走路之外没别的选项了。

白露抬起头看着这个虽然已经是成年人模样,脸上却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男孩,笑了笑:

“只有胳膊上一点小擦伤,我回去涂点药就行。今天谢谢你,不然我自己倒在这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白露抬臂给他看肘关节处的擦伤,男孩的视线却控制不住地往她手上看。

她抬臂时手腕很自然地悬垂,指尖也是蜷着的。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看到了总不能不管。”

男孩横跨一步挡在白露轮椅前面,虽然对于把对方的残缺摊开来说这种戳人肺管子的行为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坚持道:

“你……没看错的话应该伤在c段,不知道你身上有没有感觉,那个,以防万一,要么还是去检查一下?”

白露眨了眨眼,仰着头仔细打量他,突然问道:“你是医学生吗?”

男孩楞了一下,很快道:“不,我是学古建筑的。”

“家里有人生病吗?”

对于白露跳跃的话题,男孩眼神更茫然了,顿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没有啊。”

白露p达滴滴报警,用没受伤的右手肘撑在轮椅侧方短扶手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不是学医的,家里没人生病,但你真的很懂这些,一打眼能看出我的损伤位置,甚至连颈椎是c段都知道。”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强撑着镇定跟白露对视,摆出在专业记者眼中看来非常刻意的疑惑无辜表情:“这些不是基本常识吗?”

白露微笑,抛出炸弹。

“小朋友,你是慕残吧?”

“什……什么?”

“别装傻,你说话都结巴了。”

男孩脸色变了,身体绷紧往后缩,仿佛下一秒就要逃跑:

“姐姐,我没别的意思,我真的就是凑巧路过。我还是怕你受伤才多嘴暴露的,你别骂我。”

白露礼节性的忍了忍,对上男孩尴尬告饶的可怜模样,实在没忍住笑了:

“我骂你做什么?你刚帮了我呢。”

男孩怔了一下,见白露脸上笑意不似作伪,才稍微放松些许,没那么害怕了。但整个人还是僵硬的,仿佛灵魂已经离开地球。

他干巴巴地道:“你不生气就好。”

白露用掌根推动轮圈,绕开他往前滑:

“当然不生气,前面路口有家饮品店,走吧,请你喝点东西,我的小恩人。”

男孩像只小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跟上来:

“恩人不敢当,你不骂我变态就行了,我真的就是凑巧路过。”

白露觉得这时候笑出来实在有点不礼貌,但她真的忍不住,连虎牙都露出来了。

“你这么怕我骂你干什么?”

男孩低着头,边走路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有点不好意思。

“我之前在网络上和……嗯,接触过一次,我一说我是d,对方就开始骂我,话说得特别难听,我后来就不太敢了。虽然我也听说过有些人不介意,但我可能运气太差了吧。”

“那你还挺大度的,看到我倒在那里也没扭头就走。”

“一个人的行为总不至于让我报复社会,说到底挨骂也是我自己变态,没办法的事情。而且我真没想到会暴露,你也太敏锐了,你不会是警察吧姐姐。”

白记者露出一个老狐狸的笑容。

“我其实也是猜的,没想到诈你一下你就招了,果然是小朋友。”

男孩耳朵通红,跳脚道:

“我不是小孩儿,我都快毕业了。”

“高中毕业?”

“大学!我再开学就大五了!”

“哦,那确实应该请你喝点大人喝的东西,老板,两杯咖啡!”

意外带来的插曲虽然有些波澜,但其实也只是生活的插曲罢了。

现实并不会像慕残圈的d一样,两个dp一见面就相见恨晚,在一天之内快速完成从认亲到恋爱同居的过程。白露甚至丧心病狂地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真残疾的人设,半点没有坦白真相的意思。

而男孩明显没有经过什么社会历练,还带着象牙塔里的天真烂漫。虽然暴露属性之后,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想要亲近的跃跃欲试,却是澄澈干净的。

他像只快乐的小金毛犬,终于碰到一个愿意跟他聊天的a,连脚步都雀跃。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走到小区门口白露停下轮椅,微笑着向他道别,瘫手扬起,晃了晃手腕。

“那么,谢谢你送我回来啦,再见。”

男孩有些猝不及防,怔了片刻还是下意识做出礼貌回应:“啊,好,再见。”

白露转着轮椅离开得毫无留恋,却在进小区大门之前被人叫住。

“姐姐!”

她用肘勾住轮椅扶手,回身看去。

男孩快步跑过来,在她轮椅前蹲下,踌躇片刻,最终却只是说:

“没什么,以后出门注意安全,姐姐再见。”

纪平彦像床单有刺一样在上铺翻来覆去,好在正值假期,寝室只剩他一个人,即使他把宿舍的钢架床弄得吱吱嘎嘎响,也没人会踹床板骂他发神经。

怎么就被一杯咖啡哄成傻逼了呢。

纪平彦看着被他端端正正供在床尾桌留念的咖啡杯,心底一阵绝望。

那天分别之后,相处时的各种细节在他脑海里不断翻腾,他回忆咀嚼那轮椅姐姐的音容笑貌的同时,也一遍遍的被动复盘自己说出的那些蠢话。

他不仅没能成功劝她去医院,还完全被带跑了思路。话题的节奏一直掌握在对方手中,到头来对方一点个人信息都没透露,自己的情况倒是被她掌握不少。

要不是对方明显无意于打听他个人隐私,话题仅仅局限于一些不痛不痒的趣事,他那天祖宗八代都能让人给套出来。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幼稚过。

纪平彦手指插进发丝,揪着脑袋懊恼地长叹。

后来的日子里,他也有许多次走在那条路上——那本来就是他回学校每次都会经过的路。

只是他从前没有遇到她,那之后也再没有遇到过,如果不是咖啡杯还摆在桌上,那架黑色轮椅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一场梦。

他也问过自己,你是不是一见钟情了?

但好像也没有上升到文学作品里那么戏剧化,到达见了一面就想结婚的那种程度。纪平彦自认为是个慢热的人,目前并没有产生想和对方建立什么关系的强烈欲望。

他只是想再见到她一次,只是想再见一次。

纪平彦将下巴缩进围巾里躲避初秋的冷风,路过那天分别的小区门口时,习惯性地转头多看了两眼。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然而再美好的梦也不能一直做下去,他试图通过圈内社交转移注意力,但打开群聊又不知如何加入话题。

正巧一直潜水的某字母圈群里有人分享了本市一家圈内酒吧开业的消息,门票酒水打折还有知名绳师的演出。

……要么去看看?

他因为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点紧张,卡着点进了酒吧,却发现自己来得太早,只得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酒吧的音响正放在不远处,低频过重时带着地板震动,色彩绚丽的彩灯晃来晃去,室内的光线却还是昏暗的。

第一次来夜店的乖仔大学生发现自己对这种场合非常不适应。

但来都来了,好歹看完表演再走,纪平彦这样安慰着自己,掏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时间缓缓流逝,到场的人也越来越多。纪平彦手上戴着标志着sub/身份的黄色手环,又是清秀干净的长发奶狗模样,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两人桌,自然引起了注意。

“我可以坐在这吗?”

纪平彦抬眼看去,登时呆住了。

那个这些天里朝思夜想的女人站在他眼前,腕上的夜光手环泛着淡淡的蓝。

“真巧啊,我们又遇到了。”

纪平彦第一反应是盯着对方的腿看,女人身材瘦削,个子不高,双腿被黑色过膝长靴包裹,显得修长纤细。

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双健康的,可以支撑人站立行走的腿。

他视线再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内心奔腾着八个师的草泥马。

“你……”

女人作为隐瞒了真相的一方,反倒一副十分从容的做派,自行坐到他对面,举起手里的椰奶瓶,跟他放在桌上的果汁碰了碰杯。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露,是pretender,也是do。”

“所以你那天……”

白露一脸的轻松愉快,很显然她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或者尴尬,甚至自鸣得意:

“是呢,那天是在p,看来我技术真的很不错,你这么多天都没回忆出哪里不对来。”

纪平彦简直要抓狂,哭笑不得道:

“国内本身就很少能偶遇到a,怎么会见到一个就联想到对方是p……”

纪平彦被这个人与人之间一点真诚都没有的虚假世界打击得眼神都发直,白露却靠在高脚椅上乐不可支,视线落在他腕上那一抹亮黄。

“我也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是在这种地方,你是sub,还是?”

纪平彦心底一颤,本能地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也知道自己的答案有怎样的分量。他深吸口气,垂着眼,微低着头,像等待被挑选的乖顺商品。

“是sub,还没有过主人。”

白露闻言一挑眉,指尖在桌面上敲下一串轻快的连音。

“哈,那确实还挺巧的。早知道就不瞒着你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不会骂我吧?”

纪平彦抬头看她:“不会,向你学习。”

白露哑然失笑,正要开口,酒吧老板拎着话筒上了舞台,开始活跃气氛,顺带报幕。

两人的注意力随之被转移,白露站起身:“我们先去前面吧,离近一些才看得清楚,这里视野不太好。”

为了纪平彦在一片嘈杂中能听清,白露靠得近了些,于是他又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气,纪平彦对香水并不了解,只觉得很好闻。

不大的舞台边上站满了人,白露站在他身前,那缕幽香还在时不时钻进他鼻腔。

纪平彦开始走神。

白露站起身时比他矮大半个头,身材瘦削娇小,虽然平时气势十足,但不说话时,从背后看去又莫名地让人升起“如果一把抱在怀里应该感觉不错”的冲动。

他逃避一般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演出上。

公开的绳缚演出并没有什么常规的色情元素——至少对纪平彦这个对绳缚并不那么热衷的纯sub来说,单纯的捆绑其实有些无聊。

他看着那个被绳师五花大绑又吊在空中的女孩,感受不到什么美感,也提不起欲望,只觉得她像菜场里被挂在柜台上的肉肠。

不知道白露会喜欢这个吗?

吊缚据说还挺考验绳师的体力的,如果要配合她的话,他需不需要减减肥?虽然他本来就偏瘦,再减肥就要营养不良了。

纪平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忍不住频频看向白露,忽然,她似有所觉般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纪平彦慌乱地移开眼睛,盯着绳模走神,却不知不觉中真正被吸引住。

那女孩被完全吊起之后,绳师便开始拆绳子。

她被缓缓放下,跪伏在那方垫子上,因为阴部的吊环还没拆解,她必须抬高臀部——这是个非常屈辱的姿势,而围着舞台的摄影师们正举着长枪短炮,对准她。

她的衣服整齐的穿在身上,没有走光。但那一刻她好像失去了作为人的身份,作为玩物和展品被人观赏、亵玩。

纪平彦感觉他在发烫。

这一幕刺激到了他的精神g点,他恍惚间看到自己正赤裸着跪伏在地,坐在轮椅上的白露冷淡地审视着他。

公共场合勃起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调整了一下站姿。

舞台周围人挨着人,他在勃起状态下和站在自己前方的异性贴太近了不合适,虽然以他俩原本的距离也是碰不到的,但他心虚。

这时白露好像又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往后看了一眼,正对上纪平彦慌乱的眼。

舞台下灯光昏暗,她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情,但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真的很漂亮。

耽于情欲时还能那么干净,真难得。

白露见多识广又敏锐,几乎第一反应就是垂眼扫向他胯下,蓝色彩灯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狭窄缝隙照进来,正好让她看到那掩不住的凸起,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就在纪平彦想落荒而逃时,她又转回去继续专心看起表演,还拿出手机也拍了两张照片。

好像纪平彦发情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似的。

白露还真不觉得看表演看硬了对一个sub来说有什么,即使模特没脱衣服,穿着也并不暴露,但变态的g点和普通人又不一样。

这样的场景对外人来说只是普通的行为艺术,但对于圈里人,尤其是有绳缚偏好的圈里人来说,确实和看黄片没什么区别。

她自己都心跳加速,何况身体反应永远诚实的男性呢?

但纪平彦这幅坐立难安,明知道她发现了还想欲盖弥彰、强作镇定的模样,真的怪可爱的。

“你第一次看这种表演吗?”

纪平彦坐在高脚椅里别别扭扭的往墙边侧身,有点后悔自己没去买个卡座,不图别的,硬了之后好歹有个靠枕可以抱怀里挡着啊。

他尴尬地干巴巴道:“嗯……对,第一次。”

白露揪着吸管掩住笑意:“你怎么什么都是第一次?你真不是高中生吗。”

纪平彦羞愤欲绝,气得不想说话,直接从兜里掏出校园卡拍在桌面上。

白露凑过去看了一眼,是她家附近的一所大学。

近些年b市进行非首都功能疏解,不少院校都搬到了城市远郊,而她为了省钱,租房时也选在了偏远的房租洼地。

“离我家还挺近呢,难怪那天会遇到。”

“是啊,那条路我经常走。”

她笑起来时又露出两颗小虎牙:

“但我那天是p着出门才选了不常走的路线,所以真是偶然的缘分啊,和今天还能相遇一样巧。”

纪平彦心想可不是吗,我绕路到你家门口几个月也没再打个照面,都心灰意冷了,反倒柳暗花明又一村,人和人的缘分真是说不清。

“我是群里看到开业宣传才来的,见见世面。”

白露了然挑眉:“那见过世面感觉如何,你喜欢绳缚吗?”

本来聊天转移了纪平彦的注意力,身体的燥热总算缓解许多,聊到这耳朵又开始发烫,脸上还努力保持若无其事的平静: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我对绳缚感觉一般。”

白露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专注倾听的架势:“那你都喜欢什么?”

纪平彦抓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指尖抠着花纹凸起的棱:

“也……没什么。除了一些特别奇怪和重口的有点打怵,别的都可以吧,我应该算比较纯的那种sub。”

“确实,看起来是挺纯情的。”

纪平彦大窘,纯情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我的意思是纯正……呃,纯粹的纯。”

白露乐不可支,没办法,do就是一种没品生物,纪平彦越反应激烈她越想不停地逗。

“行,纯粹。那是什么重口又奇怪的东西把你吓到了?”

纪平彦沉默了一下:“挺多的。”

他回忆起那些震撼他心灵的文字和图片,莫名有点不自在,因着此刻两人之间气氛不错,他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有加过几个圈子里的群,他们有时候会在那种专门的群里面发一些资源……”

纪平彦说到这忍不住皱了皱眉,一副牙疼的表情。

“有那种,敏感器官被穿刺,黄金圣水,或者男生被走后门的。啧,我进了这种群本来很激动,结果看完了好几天都清心寡欲的。”

白露有些意外:

“你不是d吗,黄金圣水居然是雷点?”

纪平彦拿起杯子喝口果汁压压惊:

“嗯……普通的失禁我当然喜欢,但他发的那个是要吃掉的,还吃得特别狂野,这个我实在不能接受。”

白露一听也忍不住面皮抽搐,尤其是那个“吃得特别狂野”的描述,她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这个是有点……我也不能接受。”

两人心有戚戚然地对视一眼,默契地转移话题,再聊真要吐出来了。

纪平彦放下杯子,道:

“其实我之前还以为不会有do是p呢,毕竟有点冲突吧?”

白露一挑眉,反问道:“冲突吗?”

纪平彦被问得哽住,抬眼看着她,半晌才道:

“在你身上可能的确不冲突吧,你坐轮椅的时候也很有气场。”

白露忍不住笑,她发现自己在面对纪平彦时笑点格外的低: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纠结过,毕竟do喜欢支配和掌控,而作为p,追求的是失控和无助。”

纪平彦点头表示认同,白露又道:

“但ds是偏重精神的,而dp仅限肉体,谁说精神的强大和肉体的无助不能共存呢?do的权威并不来自于暴力,残疾人也并非不能居于上位。”

面前人语调悠然从容,优越的下颌线条勾勒出漫不经心的傲慢,仿佛天生就应当是支配者。

纪平彦在那一瞬间恍惚感到他被什么击中了心脏,他似乎能听到那砰砰的跳动声。

“……你说得对。”

他嗓音干涩,借着酒吧昏暗的光,望着她那双带笑的眼。

我完蛋了。

纪平彦这样想着。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命运给他安排的最终答案,但他此刻已经丢盔卸甲,只想跪伏在她的王座下。

纪平彦已经记不清那天的下半场表演都是什么内容,他晕晕乎乎的和白露聊天,晕晕乎乎的看完表演,又晕晕乎乎的坐上白露的车。

白露只是个普通小记者,自然开不上什么好车,但咱白姐就是有这个气质,坐在破二手车的驾驶座上眯着眼抽烟,范儿摆得活像港片里开豪车的黑道大姐头。

她随手把烟灰弹到窗外,淡灰色的烟雾随着话语在面前散开。

“可以把座儿往后调一下,睡着舒服。”

纪平彦猛地睁眼,一张嘴就打了个哈欠,右手不着痕迹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提神。

“没,我不睡。姐姐您不困吗?”

白露常年熬夜写稿作息颠倒,生物钟早就是一团乱,原本的三分困意,一根烟抽完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把烟头扔进车载烟灰缸,合上盖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我不困,你放心睡,到地方我叫你。”

纪平彦反倒扭了扭身子坐直了,不住转头看她,像只想凑过来贴贴又不敢,一个劲在人脚边打转的大型犬。

白露手搭上方向盘,车子缓缓启动: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纪平彦立马飞速摇头:“没有。”

白露还以为他只是在陌生人面前不好意思,正要开口,纪平彦却接着道:

“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北京从来都没有万籁俱寂的时刻,散场时分,酒吧街上人来车往,窗外的路灯霓虹照进车内,让白露得以看清,他因为困倦而有些睁不开的双眼正努力地看向她,扎在脑后的发丝已经有些散乱,有几缕垂在颊侧。

白露心跳错了一拍,克制住伸手抚摸他脑袋的冲动,收回视线,单手握着方向盘,心分二用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指纹解锁了递给纪平彦。

纪平彦控制着他对白露的好奇心,出于教养没有乱翻乱瞟,但他还是无可避免地看到了白露微信界面上的几个聊天窗口,最后聊天时间都是昨天,置顶也是家庭群和生活类公众号。

看起来的确是常用的生活号,而不是几乎空白的圈内小号。

纪平彦美滋滋地拿出手机扫二维码,看着跳出来的微信名片呆了一下。

“白露未曦……微博上那个是您?”

“是啊,怎么?”

纪平彦摆弄着手机,一时间心情复杂:“我以前给您发过私信。”

白露这回真惊讶了,快速回忆了一下,然而毫无头绪——dsub属于珍稀物种,她接触过的每一个都能留几分印象,但纪平彦和她记忆里的哪个都对不上号啊。

“什么时候的事?”

纪平彦盯着脚底的那块空间,看样子很想钻进去。

“就去年吧,当时我太紧张了,某天晚上脑子一热给您发了句‘您好’,没想到您态度很友好,很快回了消息,跟我说‘你好,欢迎交流’。然后我就卡壳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回了您一个表情,就没后续了。”

白露没想到是这么个展开,笑得差点忘了打转向灯,纪平彦实在太有意思了,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从前没对网友态度更热情些。

“你关注我微博,应该知道我多宝贝dsub吧,直接自报家门我可以主动找话题的。”

纪平彦犹豫了一下,因着某种没来由的冲动,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因为当时只是脑子一热……我知道我不止想交流,但睡醒一觉又觉得自己没做好准备。您看起来交游广阔,很有经验,而我没有技巧,对网络另一端的陌生人也谈不上有诚意,越想越没自信,想不出属性之外我有什么值得您垂青。”

白露大半注意力都在驾驶上,闻言也没细想,随意问了句:“那现在呢?”

“比之前多了一点勇气。”

这回答实在很妙。

“那么你还可以再多一点自信。”白露在等红灯时接过他递来的手机,莞尔道:“以后想见面就能联系,现在放心了?睡吧,你眼睛都红了。”

纪平彦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又红透了,低低嗯一声,把座椅放倒闭上眼睛。

白露开车一向稳当,纪平彦也是真困了,哪怕姿势并不算舒服,中间醒了一两回,又很快迷糊过去。

到纪平彦学校门口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初秋时节,北京要五六点才天亮,这会儿天还黑着,白露没开车内灯,也没叫醒纪平彦,就借着昏黄路灯照进来的光亮静静地看着他。

男孩侧头微张着嘴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对于白露来说,纪平彦的心思简单得她可以一眼望到底。

但她感受到他的好感时,并没有什么猎物入彀的欣喜,反而有些惘然若失。

她也曾像纪平彦一样,在青春正好的年纪里遇到性癖投契又相谈甚欢的人,一见钟情,怦然心动,期待一段浪漫的展开。

她在愉快的线下实践过后无可自拔地爱上自己的搭档,想象着后半生要如何与这个人共度。

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遇到dsub时的激动,他们彻夜畅聊,情难自已,欲火焚身。那时她真的认为这就是上苍给她安排的最终答案,期待着疫情结束后的见面。

然后在一次次失望和争吵中渐渐麻木,或许心底还藏着年少时的幻想,但已经提不起激情,哪怕日夜盼望的人真正出现在眼前,哪怕自己也同样心动,那该死的属于疲惫成年人的理智小人还是在心底冷漠地讥讽。

我曾无数次怦然心动又失望,这个人又能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如此,没劲。

白露靠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走神,但视线不经意间落到纪平彦身上,心底的倦怠又不知不觉中散开。

纪平彦普通话说得挺标准,但吐字习惯还是带着些西北风味,白露大学时有个室友也是陕省人,所以她能够通过细节辨认出来。

长得也眉目周正,西北男人典型的浓眉大眼睛,是白露最喜欢的那款长相。及肩长发只是让他身上多了几分艺术气息,绝不会将他错认性别。

虽然一副没见识的雏儿样,容易害臊还不禁逗,可沟通时又大方不局促,把好感都写在脸上,坦荡得可爱。

纪平彦在这时突然醒了,睁开双眼,迷迷糊糊间对白露笑了一下。

“唔……我们到了?”

白露眼神瞬间温柔下来:“嗯,睡够了吗?”

纪平彦再困也能看出来白露这是一直在等他睡醒,残存的困意彻底飞出天外,尴尬又懊恼。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您可以叫醒我的……对不起。”

“没有,路远,我们刚到。”白露打开车内灯:“清醒了就好,快点回去吧,别在路上又睡着了。”

作息健康的乖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物钟非常糟糕,尬笑两声,打开车门准备逃跑:“嗯,谢谢您送我回来。”

“顺路而已,不客气。”

纪平彦站在车门外,犹豫一下,保持着准备关上车门的动作,有些小心地看着她。

白露好像忽然懂了什么,微笑道:“到宿舍了记得报个平安?”

小哈巴狗得到准许,乐颠颠地点头,挥挥手跑远了。

白露开车回家,今晚的悸动已经被抛在脑后。

她的确在仿佛毫无尽头的等待中变得疲倦麻木,但也不至于把自个儿弄得和苦情剧主角似的。

玄关处灯光自动亮起,她踢掉鞋子换上睡衣,走进卫生间。

睡在瓷砖上的奴隶听到声音已经起身,脖子上的锁链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他跪在门口,门开后俯身叩首,临时的小玩具没有叫主人的资格,作为物件更被剥夺了说话的功能,只能沉默行礼。

还算识趣,比上回那个懂事多了。白露进家门之前还在想,这奴隶要是敢睡着,她就直接把他连人带行李一起扔出家门。

“好乖,一直在等我啊?”她蹲下身,摸了摸奴隶的脸颊。在寂静的夜里,这轻声细语显得格外温柔。

奴隶脸上带着几分困倦,乖巧点头,侧脸温顺地蹭蹭她掌心。

白露掏出刚从楼下便利店买的饭团,已经热过,温度刚好,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芝麻香松,梅子鸡,喜欢哪个?”

奴隶显然为这优待感到惊喜,但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选择的权利,怯怯地多看两眼她右手里的芝麻香松。

白露的确是打算奖励他的,没耍什么do的恶趣味,决定将梅子鸡作为他明天的早饭。

她拆开饭团外包装,将芝麻香松扔到地上,单手拎着奴隶的头发,扯得他一个踉跄向前扑倒,白露一脚踩上他头顶,奴隶的脸颊压上饭团,她看着他狼狈模样,愉快地笑了起来。

“赏你的,慢慢吃吧。”

随着气温渐凉,街上的行道树落了一地枯叶,然而纪平彦的生活却好似春暖花开。

他往常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按部就班的上课自习吃饭睡觉,最近却不仅没事就拿起手机看一眼,还经常对着屏幕傻笑。

这种异常状况自然躲不过朝夕相处的室友的眼睛,林游看着他那二逼样儿直牙酸。

“儿子,你是不是背着爹恋爱了?”

纪平彦眼皮都不抬,熟练地拍开林游捅咕他后腰的手,收起表情一脸正直:

“别瞎说。”

刘鹤年脖子上挂着耳机,机械键盘被他敲得啪啪响:“那就是还在给人当舔狗,八字没一撇呢。”

纪平彦被那个“狗”字弄得心里发痒,到嘴边的骂词突然给忘了。

方天笑做完俯卧撑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猥琐:“哪个学长又来嚯嚯咱们纪宝了?别害羞,哥改天送你两瓶润滑油。”

纪平彦回过神来,抄起林游桌上的砂糖橘砸过去:“滚蛋!你自个儿留着用吧。”

刘鹤年电脑屏幕突然变灰,他狠狠砸一下鼠标,转过头抛下大雷:

“纪宝早让人睡过了吧,他那天晚上快天亮才回来,蔫儿了吧唧和被操了似的。”

“我操!”“啥?!”“我操?”

三个人三脸震惊地看向刘鹤年,又看向纪平彦,还是当事人最快反应过来,一声咆哮:

“你他妈才让人操了!”

“……所以你是把学长操了?”

“出息了啊纪宝。”

“滚啊——你们这帮畜生!”

一触即发的寝室大战被电话铃声打断,纪平彦把枕头砸到刘鹤年脑袋上,抄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一秒完成变脸,喜滋滋地钻进阳台:

“姐姐来电话了,为父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方天笑放下挡在脑袋上的手,眼神略带几分茫然:“女的?”

林游也楞了,摸着下巴寻思一下:“也可能是男姐姐?”

刘鹤年把鼠标键盘一推,翻身下床:“走,听听去。”

白露那边自然不知道纪平彦这头刚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最近北京有大型会议,她跟着师父跑现场,忙得脚打后脑勺,也就纪平彦颇合她心意,才能让她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一下。

好在纪平彦现在正是最上头的时候,哪怕上午发过去的消息白露晚上才回复,但姐姐说她最近很忙,那每天还能理他一下,小狗就很高兴了呀!

我们大金毛就是这么好哄jpg

所以好哄又乖巧的大金毛当然应该被奖励。

白露在办公室敲了半天的稿子,回到家实在不想打字,就拨了电话。

这会儿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边看着纪平彦发来的图片一边懒洋洋开口:

“喂,听得到吗。”

初秋傍晚的风有点凉,纪平彦揪着外套领子压低嗓音:“能听到,姐姐看到我发的了吗?”

白露翻了个身,抓过体位枕垫在身前。

“看到了,你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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