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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凌轩释疑

 

随着帐幕揭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外貌粗犷,虎背熊腰的男子,看那不修边幅的模样,还真难想像他是江湖上的名医。

「靖王殿下。」来者作揖。

「凌大夫。」靖王回应。

「苏先生。」来者再度作揖,梅长苏颔首示意。

「凌大夫请坐。」

「谢殿下,那在下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请。」靖王回应。

「想必殿下也知道,蒙挚是被夏江c控这回事了。」

「是,凌大夫你继续。」

「我本来也没料到此事会跟他有关系,是苏先生日前派人与我联系,说幕後主使很有可能是夏江,再经过在下的一番调查,才能确定蒙挚的这个病徵,肯定是夏江造成的。」

「病徵?凌大夫的意思是蒙将军是生病?」

「没错,但严格来说也不能算病,蒙挚他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

「不错,是一种叫做蛊毒的东西。」

「蛊毒是什麽?」

「蛊,是流行於云南苗疆的一种巫术,人称巫蛊,使用巫蛊令人中毒,便是蛊毒之意。」凌轩望着靖王,他微微点头,要凌轩说下去。「蛊毒的种类千变万化,但根据型态,大略能分为四种。」

「哪四种?」

「活蛊、虫蛊、草蛊、物蛊。」

「那蒙将军中的蛊是?」

「都是,也都不是。」

「凌大夫,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也知你医学造诣渊博,可事态紧急,你就长话短说,不要拐弯,行吗?」

「哈哈哈哈哈,抱歉,殿下,你看我这ai兜圈的老毛病又犯了,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不要紧,凌大夫你继续说吧。」

「我方才说都是也都不是,原因在於,蒙挚他中的是虫草合炼的双重蛊,名为血金蛊,这种蛊,是把一种云南特有的叫曝金蛾之幼虫,曝晒七七四十九日使之发挥毒素,再与秘制的血草汁封於坛中,埋入地底三年,三年开封後,若在坛内化蛹且呈金红二se,方能炼成此蛊。」凌轩平静地说着,彷佛如此怪诞之物在他面前也不过稀松平常。「而这血金蛊,据我所知,整个金陵只有一处才有,那便是悬镜司。」

「如此y毒之物,悬镜司为何会有?凌大夫又为何会知道?」

「悬镜司要审问犯人,自然可使用任何毒药,这是皇上特许他们的权力。至於我为什麽会知道嘛...」凌轩略作停顿,转头看向靖王,缓缓地说。「在下的徒弟是悬镜司的人,殿下明白了吧。」

「...又是悬镜司!他们暗地里到底g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殿下,常言凡事皆有一t两面,悬镜司身为直属陛下的审判官署,有其光明处,自然也有y暗的一面,可说到头来,夏江才是导致悬镜司如此之人。」梅长苏言道。

「先生说得没错,夏江此人实是...」萧景琰忿恨难平地说着。「罢了,多说无益。」靖王吐了口气,望向凌轩。「凌大夫,那这血金蛊会让人如何?」

「很简单,丧失个人意志,使其听从施蛊者的命令,且三个月内无人医治的话...五脏碎裂、筋骨寸断而si。」

「什麽?三个月!」靖王瞪大双眼看着凌轩。

「不错,三个月。」

「那...凌大夫,你可有办法医治?」

「有,但我需要殿下的帮忙。」

「我?我能帮你什麽?」

「我需要殿下带我去见陛下。」

「见父皇做什麽?」

「让他给我点时间。」

「时间?」靖王神情疑惑。

「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去找能与我一同解毒之人回来治好蒙将军。」

「凌大夫需要帮手,在京城内找不就得了,若大夫需要,我把朝中太医全数请来都不是问题。」

「人手不是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医术和解药,若不是通晓此毒之人,胡乱投医结果只有丧命一途,就算是我,不谨慎还是会出人命的。」

「原来如此,那解药现於何处?」

「能解此蛊的解药,当今世上只有两个地方有。」

「哪两个地方?」

「药王谷,和琅琊阁,可药王谷实在太远,一个月内无法来回,所以只能去琅琊阁。」

「那解毒之人,凌大夫可有人选?」

「既然要去琅琊阁,老阁主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可他老人家早已隐退,寄情山林终年不见迹影,所以,只有蔺少阁主能与我共解此毒了。」

「等等,琅琊阁...」靖王沉思了一会,转头望向梅长苏。「先生,听闻你和蔺少阁主是至交,由你派人去请他,岂不更简单些吗?」

「我已经请了。」一直在旁默默聆听的梅长苏,这时开口回话。

「你请了,结果呢?」

「殿下有所不知,苏先生虽派人去请了蔺少阁主,可蔺少阁主说这不关他的事,他不淌这池浑水。」凌轩继续说着。「苏先生昨晚派人来拜托我时,我便答应他了,何况蒙挚是在下从小便认识的朋友,他有难我本该义不容辞,所以由我去请蔺少阁主,是再合适不过的。」

「好,事不宜迟,我这便带凌大夫去见父皇。」

「殿下,我与凌大夫还有事相商,还请殿下...」梅长苏语带保留,停顿了下来。

「嗯?有什麽事,是我不能听的吗?」靖王虽有所意会,却仍选择追问。

「回殿下,是苏某的旧疾,此次春猎我并无携带大夫上山,近日略感不适,便想请凌大夫替在下看看,虽然不碍事,可我不想让殿下此时再多c一份心,还望殿下见谅。」梅长苏望着靖王,态度不卑不亢。

「那好吧,我在帐外等你们。」萧景琰虽疑,可再问下去便显得他不够大度。

「谢殿下。」梅长苏拱手作揖。

靖王转身离开,留下了凌轩与梅长苏二人,相视而立。

「殿下,走了吧?」凌轩如此问道。

「嗯。」见靖王离开,梅长苏整个人放松许多。

「小殊...多年未见...你怎麽...」话未完,凌轩便潸然泪下。

「是啊,十三年了。」梅长苏望着凌轩,徐徐说道。

「我没想到,你的容貌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我削骨易容,为的就是再回到这里。」

「你身上的火寒毒,还好吗?」

「难道你不相信老阁主的医术吗?」

「我...我就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麽一天,能看见你站在我面前。」凌轩的眼泪此刻扑簌簌地流下。

「好了,别哭了,怎麽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梅长苏见凌轩如此,不禁笑了起来。

凌轩看着梅长苏,虽其外貌已不复当年那般俊朗洒脱,可这种明亮又温暖的感觉,让他明白林殊一直是林殊,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就是看见你感动,不行吗?」被梅长苏这麽一逗,凌轩总算破涕为笑。

「行行行,你倒好,十几年了还是这样,可我啊,已经没有力气像以前那样和你打打闹闹了,凌大哥。」

「这声凌大哥,可足足让我等了十三年啊!十三年啊小殊!你知道十三年多长吗?」

「我当然知道,处心积虑谋划了这麽久,就是为了这一刻,现在总算要踏上这最後一步...咳咳咳...」

凌轩见梅长苏咳得厉害,急忙扶他坐下,披上披风,约莫半刻,咳势才渐趋缓和。

「怎麽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

「唉,我知你如今t弱,是医治火寒毒的後遗症,而这一年多来,你又为了助靖王上位,耗损了许多心力,这本不是一个病人该做之事,可我知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从来就没人拦得住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记住,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凌轩忧心地盯着梅长苏。「方才我为你切了一脉,唉...愚兄只劝你一句,切莫过於劳神,知道吗?」

「凌大哥的苦心我明白,我的身t我自有分寸,事已至此,我是不会轻易倒下的。好了,凌大哥,将来还有的是机会叙话,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别让殿下等太久,近来他已经对我的身分起疑了。」

「唉,这些年来也真是苦了靖王殿下了,若他要知道你就是林殊,想必会b我更加开心吧,我就是不明白,你怎麽不告诉他呢。」

「我说你啊,跟蒙大哥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我这麽做,自然有我的缘由,日後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好,那我们谈正事吧。」凌轩坐下,正经八百地说。「小殊,老实说我有一事不明白。」

「何事?」

「以你与蔺少阁主的交情,想必他已经答应前来了吧。」

「没错,蔺晨已经答应我了。」

「哈哈哈哈,你瞒得住殿下可瞒不住我,说吧,你究竟要我做什麽?」

「凌大哥,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虽然你跟蔺晨可以医好蒙挚,我也相信你们办得到,可是你们只能医,却治不了蒙大哥。」

「你什麽意思,治不了?」

「没错,就是治不了,可我指的不是医治,而是压制。」

「压制?」

「蒙大哥是大梁找我?」

「我只是觉得,过往你与凌吒大哥兄弟情深,之後为了钰嫂嫂之事反目成仇,而如今嫂子无恙,想必也不愿意见到你们二人如此,我请你做这件事,便是想解了你的心结。」

「小殊,说实话,当年之事说穿了也不是凌吒的错,他身为捕快,抓贼本是他的义务,就算他见si不救,也是钰儿允许的,可我当时不明白这一点,唉...」凌轩叹了口气。「只怪当时的我们都太冲动了。」

「凌大哥能放下执念自是好事,想来你心里的结,已解开了吧。」

「或许吧...」凌轩凝视窗外。「如你所言,钰儿不会乐见我们这样的,如今我既知钰儿活着,自然没有再恨他的理由,其实这几年我也派人打听过哥哥的踪迹,只是始终查不到,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说来也是巧合,我还在琅琊阁休养时,蔺晨突然说松林观的竹子好看,便带我去赏竹,也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了凌吒大哥。」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可有相认?」

「没有,他隐於观中潜修多年,早已不问红尘,若非这次需要,实是没有必要打扰他。」

「唉,想来他也不能原谅自己吧,否则怎会化名余悔呢。」凌轩喃喃说道。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凌大哥你的结既已解,也该去解开凌吒大哥的了。」

「不错,他心里的结,也只有我能解。」

「既然如此,我有一些事要交代予你。」

「好,你说吧。」

「凌大哥先前与蒙大哥联络的事,夏江肯定发现了,否则他不会知道你逃出城外来了这里。」

「是吗?他怎麽会知道?」

「他派人半路截伏就是最好的证明。」

「半路截伏?我怎麽都不知道?」

「自然是我派了人暗中保护你。」

「原来如此...小殊,真是谢谢了。」凌轩感激地望着梅长苏。

「夏江截伏未果,定会派人再来,因此我会派人护送你至琅琊山。」

「谁?甄平吗?」凌轩欣喜地瞧着梅长苏。

「不,甄平此次受了伤...」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凌轩打断了梅长苏,略显失望的说着。「他像极了我一个朋友,要是能和他一块上路,想来肯定是不错的。」

「不过不要紧,我会派君澄与你同行。」

「君澄,是君少侠吗?」

「是,他的实力略胜甄平一筹,办事也牢靠,我信得过。」

「如此甚好,我也挺喜欢他的。」

「还有,这个锦囊你带着,必要之时打开,君澄会知道怎麽做的。」

「好,还有吗?」

「这件金丝软甲你随身穿着,以防万一。」

「小殊,会不会太过谨慎了些?」

「既然要做,就得有万全的准备,有了准备,才能应付意料之外的事,我让凌大哥去,自然得保护好凌大哥。」

「好吧,你说得对,是我轻率了。」

「此去路途凶险,我已派人联络沿途江左盟的人马照应,可凌大哥还是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小殊,谢谢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靖王殿下在外面等很久了,凌大哥你快去吧,我相信你定能说服陛下。」

「一定。」凌轩果决说道。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好。」

凌轩想到这里,不禁莞尔。

「凌大夫,凌大夫。」靖王如此叫着。

「嗯?殿下叫我?」

「凌大夫在想什麽?想得都出神了。」

「没什麽,在想一些往事。」

「又是什麽往事让凌大夫想到发笑?对了,此去路途遥远,凌大夫真可以在一个月内往返吗?要不我派战英去,他是军旅之人,自然可以应付赶路的劳累。」

「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去办。」

「那好吧,苏先生信你,我也信。」

「凌轩在此谢过殿下。」凌轩拱手谢道。

「谢什麽?如此存亡之际,凌大夫还愿意挺身而出,言谢之人应该是我才对。」

「你们两个人就别再谢来谢去了。」

靖王和凌轩同时转过头去,看见梅长苏站在一旁,浅浅笑着。

「啊,先生怎麽在这里?」靖王说。

「我料你们也跟陛下谈得差不多了,便先来此等候,看你们的神情,想来是成功了吧?」

「是,陛下答应了。」凌轩说。

「方才凌大夫所言落地有声,再加上母妃顺水推舟,才终於说服了父皇。」靖王兴奋道。

「静妃娘娘通情达理,还请殿下为我谢过娘娘。」凌轩说。

「虽然母妃不会在意这般小事,但既是凌大夫所托,此话我必带到。」

「那就麻烦殿下了。」

「凌大夫...我一向不是拐弯抹角之人,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殿下请说。」

「凌大夫...既然父皇都答应了...那,你打算何时启程?」靖王迟钝地说着,生怕凌轩觉得自己像在赶他走似的。

「现在。」凌轩毫不犹豫地回答。

「凌大夫现在就要出发?」靖王惊讶地看着凌轩。

「不错,事不宜迟,琅琊路遥,不便再耽搁。」

「好!那我和先生,便在此等候凌大夫的消息。」凌轩斩钉截铁的态度,斩断了靖王杂乱的思绪。

「好,殿下留步吧。」凌轩上马。

「凌大夫,君澄已经在山下等你了。」梅长苏徐徐说着,眼里没有半点疑虑。

「嗯。」凌轩道。

「凌大夫,拜托你了。」靖王盯着眼前这位初识不久之人,殷切的将一切托付予他。

「殿下,苏先生,凌某定当不负所托。」凌轩再次向二人拜别。「二位留步吧,告辞。」他转动马头,已向去途。

「保重。」靖王回道,梅长苏则举手作揖。

「驾!」凌轩挥动手中鞭子,扬长而去。

靖王和梅长苏目送凌轩离去,直至他消失於视线之後,两人望着彼此,没有多言,因为他们相信,凌轩一定会成功归来。

春风煦煦,万物b0然,凌轩却无意欣赏,只是快马直奔九安山下,原需半日的下山路程,不出一个时辰,他已接近山脚,来到山边驿站稍事休息。

凌轩吩咐小二来碗凉茶,本未打算久留的他,饮毕後便起身打算离开。

「这位大哥,还真是行迹匆匆啊,才刚来便要走,想必有什麽要紧之事吧?」

「阁下是?」凌轩语带提防。

「凌大夫,才几日不见,便不认得我了吗?」来人揭开斗笠,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你不是君澄吗?」凌轩望着斗笠下的脸孔,吃惊地说道。

「正是在下,没想到凌大夫动作如此迅速,半日的下山路程,竟然这麽快就到了。」

「受人之托,又是切身之事,不敢耽搁。」

「我奉宗主之命,已在此恭候多时,今後将随侍凌大夫左右,悉听差遣。」君澄抱拳单膝下跪,以示忠诚。

「君少侠,别这样,你起来吧。」凌轩扶起君澄。

「此乃宗主吩咐之事,自今日起凌大夫便有如宗主,在下定当竭力护送凌大夫平安抵达琅琊山。」君澄低头抱拳,言明二人的主仆关系。

「我相信你,也相信梅宗主的安排,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是。」君澄语气恭敬地回道。

「君少侠,我们结伴而行,虽说你是受命保护我,可你我之间并非上下关系,所以你无需如此拘谨,待我如友人一般即可,好吗?」

君澄思索了一会,回道。「好...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以後便叫你小澄了。」

「凌大哥想怎麽叫都行。」

「哈哈哈哈,好,小澄,那我们出发!」

十日的马不停蹄,夜以继日不断赶路,凌轩与君澄,总算到了琅琊山下的璿城。

「凌大哥,此处便是璿城了。」

「不错,这儿就是璿城,小澄,你可知璿城之名的由来?」凌轩停下马来,望着璿城山水,如此问道。

「不知。」

「琅琊山地灵人杰,下游处有两河汇聚成湖,状似新月,有如美玉,故名璿湖,湖旁之都,便为璿城。」凌轩朗朗说着。

「原来如此。」君澄显然对眼前春se并无太大兴趣,故而将话锋一转。「凌大哥,我们从昨晚就一直赶路,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在此歇息一会,你看如何?」

「也好,既然来到璿城,离琅琊山也就剩下不远了,现日正当中也不宜赶路,那好吧,我们进城找间客栈坐会吧,咱俩也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罗。」

「凌大哥这麽一说,我还真的饿了。」君澄0着肚子,吞了口口水。

「哈哈,璿城的r0u包子远近驰名,待会我们叫上十个,好好吃个过瘾!」凌轩笑道。

「我早听宗主和飞流说过琅琊山下宝,璿城大r0u包,就是没有机会来见识见识。」

「哈哈,今日你有口福了,走吧!」

「等等。」此时君澄突然伸手拦住凌轩。

「怎麽了?」凌轩见君澄神se凝重,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此处有异。」君澄皱起眉头,悄悄地说着。

「有何异处?」

「凌大哥,璿城,平常都这麽冷清吗?」

「咦?你这麽一说我才发现,路上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有,璿城平时可是很热闹的啊。」

「明白了。」君澄提防地环顾四周。「凌大哥,你跟在我身後进城。」

「嗯。」凌轩略显恐惧的说着。

「咻!」一支飞箭突然破空而出。

「锵!」君澄刷的一声拔出长剑挡住攻击。

「凌大哥!有埋伏!躲在我身後!」

「咻!咻!咻!」数十支飞箭齐声飞出。

君澄不断挥剑,光听空气中不断传来的金属撞击声,便可以想像攻势有多凌厉。

「再放!」敌军咆啸,城墙上涌出更多弓箭手。

「咻!咻!咻!咻!咻!」此时箭如雨,君澄却笑了。

「老友,该你上场了。」只见君澄将手中长剑一分为二,双剑一黑一白,双手舞剑画圆,有如黑白双盾,将这波箭雨挡了下来。

「停!」敌军首领大喊。

「.....」凌轩神se戒备地望向城门处。

城门上,一名魁武男子,俯视二人细细观察着,接着他纵身一跃,落地,狂霸走来。

「阁下是皓玄剑,君澄吧?」男子问道。

「哼,正是,你又是谁?」君澄说。

「苍红刀,雷陆。」男子答。

「哼,竟然是雷老六。」

「怎麽了?他是谁?」凌轩问。

「雷陆此人,虽然没排在琅琊高手榜中,可那是因为他的身分...」

「什麽身分?」

「江湖上有一买卖人命的组织叫雷杀门,行事诡谲、手段毒辣,而雷陆虽是雷杀门的夜闯帝都

当日深夜,金陵南门外三里,梅长苏一行人已至,潜藏在树林之中。

「小殊,现在呢?」凌轩问。

「等。」梅长苏道。

「等什麽?」

「四更,有人会来接应。」

「谁?」

「自然是我的人了,好了,别多说了,你们先行歇息,待会是场y仗,时候到了我会叫醒你们的。」

「那好吧。」

长夜漫漫,梅长苏想着一年多来发生的一切,谢玉那晚他挺住了,誉王谋逆他也撑过来了,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由夏江主导的祸乱,却打得他措手不及,幸亏有挚友相助,才得以进展至此,也让他有了反击的机会。

只是他不知道,将这些故人搅和进来,是否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就当梅长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时,飞流拉了他的衣袖。

「火。」飞流说。

「什麽?」梅长苏问。

「那,火。」飞流指向远方。

梅长苏顺着飞流指尖望去,只看见城南那座老g0u渠处,隐约有一抹红。

红点明灭,二长一短,正是约定好的暗号。

「凌大哥,时候到了。」梅长苏唤醒闭目养神的凌轩。

「你的人来了?」凌轩问道。

「是。」

「好,那我叫醒大哥。」凌轩向凌吒走近。

「不用,我醒着。」凌吒说。

「我们拟定的计划,各位还记得吧?」梅长苏集结众人後再次询问。

「记得。」凌氏兄弟和君澄如此答道。梅郎望向蔺晨,蔺晨只是哼的一声,表示无须担心。

「好,这场入侵行动,环环相扣,若是一人失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各位明白吗?」

「明白。」众人答道。

梅长苏交代完任务细节後,众人整装待发,就要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恶战。

「该说的都说了,我们出发吧。」凌吒如是说。

「大哥,我有话向小殊说。」凌轩说道。

「去吧,我们在前面等你。」凌吒领着众人离开後,凌轩走近梅长苏,神se略显担忧。

「小殊,你真不把飞流留在身边?」

「此地没有立即的危险,何况有甄平陪着我,够了。」梅长苏说。

「好,既然你都这麽说了,愚兄也不强求,那...我走了。」

「凌大哥。」

「嗯?」

「若真打不过蒙大哥,立刻撤退,我们再行计议。」

「不,我们一定会胜。」

「嗯。」

「等我们好消息吧。」凌轩语毕,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方,消失於夜se之中。

※※※※

众人悄悄前往废g0u渠,就将抵达时,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你们待在这里,我去查看。」君澄说道。

君澄悄声靠进,忽然一道剑光自树林里穿出,锵的一声,君澄拔剑挡住攻击,在这一瞬间,他发现了对手的迟疑,举剑挥下。

剑,却在那人面前三寸停了下来。

君澄望向剑身,看见上缘有对手指,手指的主人,竟是蔺晨。

「少阁主,你这是做什麽?」君澄讶异地说。

「小澄,你看清楚他是谁。」蔺晨徐徐说道。

君澄转头望向对方,却因夜se漆黑,无法辨认来者容貌。

「君澄,是我啊。」那人如此说。

「这声音,怎麽如此耳熟。」君澄暗自说道。

「把灯点着吧。」蔺晨说。

「是。」那人答应。

灯一亮起,暗夜也稍稍明亮了起来,光线虽弱,却仍提供了视野,君澄这才认出眼前之人。

「黎纲大哥,是你啊!」君澄兴奋地说。

「方才交手时,我便知是你,本想叫唤,可你的剑来得太快,幸亏少阁主认出我来,否则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黎纲心有余悸地说道。

「黎纲大哥抱歉啊,我太着急了,才没认出你来。」

「凌大夫他们呢?」黎纲问道。

「在後面等着呢。」

「去带他们过来吧,该出发了。」

「好。」

黎纲望着君澄循原路回去,不一会便带了两个人回来。

「这位是?」凌轩见到生面孔,如此问道。

「在下乃江左盟中人,名唤黎纲。」

「你就是小殊派来的领路人吗?」凌吒问。

「是。」黎纲答道。

「不过黎大哥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照宗主的安排,你不是该在便道里等待吗?」君澄问。

「没错,可你们超过预期的时间却迟未出现,我才出来查探,便遇到你了。」

「原来如此。」

「你们有什麽事耽搁了吗?」

「没什麽,就是宗主交代的时间久了些。」

「看来宗主这次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黎纲喃喃说道。

「废话,对手可是蒙挚,当今的大梁第一,你以为这麽容易啊。」蔺晨说。

「没想到少阁主也有紧张的时候。」黎纲暗自窃笑。

「你那麽行,那给你打好了...还不带路!」蔺晨催促着。

接着黎纲便在前引路,众人随其进入废g0u渠後,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通往城内的便道了,此便道蜿蜒曲折,若各位跟不上,叫唤我一声,我会放慢脚步。」黎纲说。

「少废话了,快走吧,大爷我明早还和京城的美人有约呢。」蔺晨嘻笑道。

「好。」话音一落,黎纲便在昏暗狭小的便道中跑了起来,表面上看起来穿梭自如,事实上若没有良好的t力与对地形的熟悉,是无法行进地如此之快,幸亏众人皆为习武之人,也足以跟上黎纲的脚步。

反观凌轩,可就苦了这位大夫,没有底子的他虽奋力跑着,可随着时间与距离的拉长,凌轩的t力也开始急遽耗损,这也使得他渐渐落後,终於在一个弯道处消失了踪影。

「黎大哥,等等。」君澄说道。

「怎麽了?」黎纲问。

「凌大哥跟不上了。」

「好吧,就快出去了,我们在此歇息一会。」

「凌大哥,还行吗?」君澄回头找到凌轩後如此问道。

「还...还行,我...跟得上。」凌轩气喘吁吁地说。

「凌大哥,若真的不行,我叫黎纲大哥慢点。」

「不...不用,我跟得上。」

「好吧,那凌大哥歇息好了我们再出发。」

「我...没事,走吧。」

「凌大哥不再休息一会吗?」

「不用...走吧!」

「好。」君澄扶起凌轩後,突然将他背至身後。

「小澄,你这是做什麽?」

「我年轻力盛,背着凌大哥走没问题。」

「你重伤方癒,等等又有场大战,放我下来。」

「我的身t我自个儿清楚,在回到九安山之前就好的差不多了。」君澄自信说道。「凌大哥和少阁主的秘方真有用,短期之内就让我完全恢复了,现在的t力b起之前更是好上不少。」

「放我下来,这样太难走了。」凌轩见到众人後,难为情地说道。

「小轩啊,你就别逞强,让小澄背着你吧。」凌吒说。

「是啊,凌大哥,就快出去了,这一点路不碍事的。」

「...那好吧,小澄,麻烦你了。」凌轩心里虽不愿意,可这是最好的方法,他若固执己见,只会拖垮了众人的速度。

「凌大哥这什麽话,我都没能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君澄转头对着身後的凌轩如是说。

「医治患者是我的天职,何须言谢。」

「就知道凌大哥会这麽说,那我们走了。」君澄笑道。

「嗯。」

「黎纲大哥,出发吧。」君澄说。

黎纲再次奔走於便道之中,之後众人又经过了十余个弯道,总算看见出口。

「呼,我们到了。」黎纲喘了口气。

「黎纲大哥,辛苦你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了。」君澄缓缓说道。

「好,我会在上一个弯道处守着,等你们的消息。」

「嗯,再会。」

「告辞。」黎纲说完便往原路走去,最後隐於黑暗之中。

「小澄,可以放我下来了。」凌轩拍了拍君澄的肩膀。

「这位黎纲,还真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啊。」凌吒望着便道,浅浅笑着。

「黎纲大哥是个有任务在身,就会变得拘谨的人,你们不要介意。」君澄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怎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介意,他这样倒是令我很欣赏呢。」

「黎纲大哥也一定很想和你们结识的。」

「是吗,哈哈哈哈。」凌吒大笑,流露出万丈豪情。

「看大哥这样,还真像回到了当年啊!」凌轩说。

「或许是太久没像今日这般,能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为一个目标而奋斗了吧。」凌吒回道。

「大哥果然还是适合现在这样子。」

「哈哈哈哈,我在松林观时,就那麽不好吗?」

「倒也不是,只是...这才是我记忆中的大哥啊。」

「不管怎麽样,大哥始终还是大哥,小轩,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够了。」

「待在松林观十年,大哥说话都不一样了,喜欢故弄玄虚了。」

「小轩,别以为大哥听不出来你在损我。」凌吒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凌轩也跟着笑了起来。

「咳咳。」蔺晨这时咳了两声。

「好了,别忘了我们有正事要办,小轩若歇息够了就出发吧。」凌吒低声道。

「我已经休息够了,倒是大哥你们没问题吧?」看见其余四人一副轻松的模样,倒让凌轩觉得这句话是多问的了。

「对了,少阁主,我有一事不明。」凌轩如此说道。

「什麽?」蔺晨说。

「我们此次是为了蒙挚而来,为什麽要先去禁军军营?」

「还以为是什麽大事...小澄,你说吧。」蔺晨回道。

「凌大哥,若我们没有先制伏禁军,之後便会有很大的风险。」

「哦?怎麽说?」

「要是我们和蒙将军交战时,夏江派禁军围攻,那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制伏禁军乃是首要之事。」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凌轩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说。

「那我们就...各自出发吧,蔺少阁主,夏江那就交给你们了。」凌吒语气坚定,扛着凌轩冲了出去。

※※※※

众人兵分二路,凌吒和凌轩往禁军军营,君澄和蔺晨则到悬镜司搜捕夏江。

「大哥,为什麽是我们来禁军这?」凌轩被夹在凌吒腋下,如此问道。

「禁军副统领,密信至九安山求援。」凌吒飞快地回答。

「大哥怎麽知道的。」

「自然是小殊告诉我的。」

「可就算禁军副统领传书求援,也和我们没有直接的关系啊。」

「这位副统领,名叫云和,是我的旧友。」

「原来如此。」

「小殊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便将这件事情托付给我。」凌吒低头望向凌轩。「小轩,我看这麽下去不是办法,军营那你帮不上忙,不如你和飞流去找蔺少阁主他们吧。」

「大哥,这怎麽行?」

「我与云和越快交头越好,带着你我跑不快,可又不能抛下你一人,还不如就此分开。」

「...可蔺少阁主那,我一样帮不上忙。」

「你本来的任务就是医好蒙挚,大哥觉得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可在他们找到蒙挚之前,我也派不上用场。」

两人争论半天仍没有结果,凌吒於是心生一计。

「那不如...」凌吒缓缓说道。

「嗯?」

「不如你回家去。」

「什麽...」

「听我说完...」凌吒眼神游移。「我房里,你动过吗?」

「没有,大哥为何这麽问?」

「那好,我房内西侧的兵器架,有我当年配戴的宝刀,你回去给我拿来。」

「宝刀...大哥要宝刀何用?」

「待会与蒙挚交战,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怎麽行,要知道他的配剑,可是闻名天下的白虹剑。」凌吒见凌轩渐被说服,缓缓地说着。

「...兵器的事我不清楚,可既然大哥要,我便回去帮你拿吧。」

「好,那我们便在悬镜司外相见吧。」

「嗯...那大哥自个小心。」

「飞流,凌轩叔叔就交给你保护了,好吗。」

「嗯。」飞流点头。

「去吧。」

看着凌轩离去的背影,凌吒暗自说道,「小轩,你别怪大哥,大哥实在是不想让你置於险境之中啊。」凌吒说完,叹了口气,便往军营奔去。

此时,另外两道身影穿梭在金陵城的夜se之中。

「少阁主,为何我们是去找夏江,而不是去找蒙将军呢?」

「我还以为你不笨,没想到你跟凌大夫差不了多少。」

「我实在想不透,才会问少阁主的。」

「你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麽?」

「找到蒙将军,并且治好他啊。」

「那为什麽却是先找夏江呢?」

君澄细细思考着。「因为...夏江控制了蒙将军?」

「这不就对了吗。」蔺晨用手中扇子敲了君澄的脑袋。

「我明白了。」君澄r0u着头顶,继续说道。「与其漫无目的找寻蒙将军,不如直接找到夏江,便能知道蒙将军的所在。」

「不错嘛,说你笨,却又没那麽笨。」

「谢少阁主夸奖。」

「我可没在夸你,我是在说你笨啊。」

君澄明白自己又中了蔺晨的计,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麽?」蔺晨问道。

「我笑,是笑我和小楚以前也是这样被少阁主捉弄。」

「啧,说好了不再提她的。」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君澄自觉说错话,却不知道能说些什麽来弥补。

「不知道...凌大哥他们办得怎麽样了。」君澄勉强开口,希望能缓解僵住的氛围。

「谁知道呢。」

「那...少阁主。」

「嗯?」

「你觉得夏江会把蒙将军藏在哪里。」

「小澄啊...」

「是?」

「你要是再问这种笨问题,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我只是...」

「我明白,我没事,你也别自责,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蔺晨语气平缓地说着。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给我跑快点,要是跟丢了我可不等你。」於是两人急奔了起来,转眼间,便消失於夜se中。

而另一方面,凌吒也已抵达军营。

「不知道老云这家伙现在怎麽样了。」凌吒躲在暗处喃道。「都当上副统领了,功夫应该有长进些吧。」凌吒自个笑着。

「喵。」凌吒脚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谁?竟敢深夜擅闯军营!」远处传来侍卫的声音。

「喵!」

「我说小猫啊,我跑了大半个京城都没人知道,就你发现我,你也是高手啊!」凌吒对着眼前的黑猫说着。「看来退步的人是我呢。」凌吒又笑。

接着凌吒纵身一跃,翻上屋顶,只见他四处张望,确定了副统领府所在之後,便飞身而去。

当侍卫赶到时,只见那黑猫趴在地上打呼噜,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禁军副统领云和正打算就寝,就当他要吹熄灯火时,忽见外面一道黑影闪过,他悄悄地拿起武器躲在墙边,伺机而动。

「叩叩。」云和打算拔刀时,正好响起敲门声。

「谁。」

「老云,是我。」门外之人说道。

「你是...」云和心里暗暗吃惊,会这麽叫自己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我是凌吒!」

「凌吒...怎麽可能?」

「这世上喊你老云的,难道还有第二人吗?」

「...真是凌兄?」

「你开门不就知道了?」

云和右手按着腰际的刀,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扉。

门外之人缓步进入房内,朝着里面走去。

「你要做什麽?」眼见来人没有攻击意图,云和稍减防备。

「点灯啊,不点灯你怎麽知道我是谁。」随着灯火点亮,来人的样貌也跟着显露无遗。

「凌兄,当真是你?」云和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

「千真万确。」凌吒徐徐说道。

「阔别多年...想不到能在这种时候见到你。」

「我正是为此回来的。」

「什麽?」

「你我认识这麽久,我也就直说了。」接着凌吒便将自己出现在此的缘由,滴水不漏的告诉云和,希望他可以协助统领禁军,不为夏江所用。

「我明白了,只是...」云和面有难se。

「只是什麽?」凌吒问道。

「夏江知道我不服他,便抓了我一家老小,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这还不简单,等我们平了这事,你家人自当安全。」

「凌兄说的没错,可除此之外,现禁军约有半数皆投靠夏江,少数不服之人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像我这般因亲眷被抓而不得不从,若要统领恐怕...」

「想不到这夏江手段如此y毒,不过...」

「凌兄可有妙计?」云和问道。

「我本不想这麽做的,可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我了。」凌吒这时拿出临行前梅长苏交给他的宝剑,如此说道。「老云,这是陛下的配剑。」

「...陛下的剑?凌兄有何打算?」

「陛下御赐此剑,用意在於收服人心,等会你随我出去,我们用这剑,一统禁军吧。」

「凌兄是想...」云和此时心里已有了底。

「不错...不服者,斩。」

「...好吧,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云和语气无奈,却也别无他法。

「那就麻烦云兄了。」凌吒语气坚定地说着。

两人达成共识後,云和便迅速地将所有禁军集结於校练场。

「禁军听令!」云和站在校练台上高声呼道。「深夜将尔等集结於此,乃因本将有话要说。」云和望了台下一眼,叹了口气。「如今蒙将军遭夏江控制,在列的各位也多半投向夏江,仅有少数人苟延残喘,等待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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